封常继续道:“就算今日我们能侥幸逃脱,此后也会一直遭到安王府的追杀,背上通敌叛国之罪,直至身死。你今日之举,还会连累你身边之人。”
水乔幽清楚他说的是事实,否则那日她也不需要那样做。
过了良久,封常依旧在看着她,闭目养神的她不答反问:“你希望,我将你交出去?”
封常噎了一下。
他若是如此做,他也不会有怨言。
“事已至此,我将你交出,也已无用。”
不大的声音打断了封常的思绪。
安王府想来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她说得没错,就算他现在将他交出去,他也难说清楚。
他默了一会,诚心道:“你走吧,不必再管我。今晚夜色浓,顾寻影和丁六应是没有看清你的脸,你此时离开,或许能避过一劫。”
以他的身手,没了他这个累赘,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能够逃走。
封常说话仍有些吃力,却还是坚持说完,“今日之恩,我会记住的。若我这次能侥幸活下来,日后必报此恩。”
水乔幽没有受领,“不必。”
顾寻影没看清她,客栈老板见过她,对方有心调查,此事根本瞒不住。
她更没想过让他报答。
“此恩你已还过了。”
水乔幽这话让封常生出疑惑,何时?
他是指先前同行之时,那次的举手之劳。
就算是,他们当时不就已经抵了?
封常还没想清楚,水乔幽问他,“除了顾寻影,其他人,也还在城内?”
封常先回答了她,“不清楚。”
他是随着安王府的队伍在四日前到达临渊城的,队伍在城中停留了一日,秦鸣在萧翊的引荐下见了临渊城中几大高手。林光死了,萧翊将匣子交给了石旭保管,他担心迟则生变,当晚找机会去了他房间。事情败露之后,他在城中躲了两日。
秦鸣和萧翊等人,他也不知他们是否已经离开临渊城。
水乔幽陷入沉思,秦鸣等人真地绕道了临渊城,他们此举,难道也是因为桑国那位平宣王?
他们绕道临渊城,今日她就算不遇到封常,安王府的人得知她来了这里,她也不可能无事的。
她心里想法没有表现出来,换了个话题,“匣子里的东西,是假的。”
她此话一出,封常当即忘了疑惑之事,身体偏向她,“……你怎么知道?”
水乔幽一直都没睁眼看他,也没做答。
封常自己想到了一种可能,“你,打开看过了?”
萧翊和秦鸣先前将东西交给他保管,他有机会打开,知道里面的东西是假的也有可能。
他有些惊讶,他居然能打开那个匣子。
哪知,想法刚落,水乔幽否认了。
“没有。”
封常困惑变深,那他如何确定?
等了一会,没再听到她说话,他明白过来,他不想告诉他。
水乔幽这话冲击力实在太大,封常不死心,“那你如何知道东西是假的?”
水乔幽眼皮微不可见地一动,被夜色掩藏。
太祖地宫,唯一一份图纸最先放在水家保管,地宫宝藏流言传出后,水家先祖就将图纸烧了。
她给他换药时,从他的反应看,那个匣子也不在他身上,应该是没有得手。
她和他说此事,只是想提醒他不要再去冒险。
回想顾寻影的话,他能逃出来,多半不是他武功高,也不是偶然。
“太祖地宫,没有图纸流世。”
那个机关匣看着像是出自齐沂洛家,实则只是仿品。
后世若有人进过地宫,绘出图纸,不应该拿那样一个假匣子来装。
短暂静默后,封常心中再次生起戒备,警惕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知道林光是一个小镖局的镖师。
可是,一个平凡的镖师怎么会知道这些?
水乔幽自是不会告知自己的名字,也知道他真正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她睁开眼睛,对上他眼里的探究猜疑,平声道:“你放心,你感兴趣的,我没兴趣。”
没等封常回话,她提醒他,“你再动,伤口就会裂开。”
刚说完,她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封常此时哪里在意这些。
他还想问话,水乔幽朝他小声道:“安静。”
封常下意识止声,从她的气息,感觉到了不对劲,凝神去听周围的动静。
黑夜之中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正慢慢往这边靠近。
两人都放轻了呼吸,不再出声。
过了一会,马蹄声止在院外。
封常望向水乔幽,右手伸向放在一旁的吴钩。
水乔幽没有慌张,起身步到门边,朝外看去。
马蹄声消失不久,院外传来开门声。
透过门纸,水乔幽先看到了一盏灯笼。
随后有深色衣角出现,顺着那衣角往上看,隔着双层门纸和夜色,是一张模糊的脸。
但是,仅从他走路的身姿,便可看出进来的人气质卓绝。
他走进来后,提着灯笼的人跟上他,落在他左后方。
看这画面,他们多半是主仆。
两人直朝主屋走去,走在前面的人眼看就要迈上台阶,突然停住脚步。
身后随从不解,“公子。”
前面的人抬手制止他的问话。
水乔幽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他们已被发现时,在原地站了一会的人迈上台阶,进了主屋。
很快,屋里燃起灯火,没有人再出来。
院外也没再传来马蹄声,外面应是没有人了。
水乔幽并未立即走动,依旧谨慎地贴在门边。封常见状,同样保持安静。
半盏茶左右,先前提着灯笼的随从出了主屋,去了东厢房旁边的灶房。
他先是烧燃了灶,再提了水进屋去烧茶,很快又回到灶房。
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隐隐还可看到火把的微光。
水乔幽知道是那些追他们的人搜到这儿来了。
大门被敲响,拍门的人声音透着不耐烦。
刚进灶房的人出来开门,见门打开,水乔幽右手手指摸着左手手腕的菩提珠,回想进院时看到院落格局。
门口的嘈杂突然消失了,凭水乔幽的耳力,也没能听到他们双方说了什么。
俄顷,外面的人离去,院门重新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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