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万里从省城回来了，不过情绪貌似有些不对，在跟韩世川和陈雪聚会时，他一眼就看了出来。他在听取韩世川的汇报后，希望先征求一下二人的意见。陈雪从节约开发成本和未来发展方面对项目总体进行了评估，反正是说了很多，也没讨论出个结果。顾万里决定将三个地方先走一遍，然后再做决定。
“各有各的优势，也各有各的劣势，所以必须到现场去看看。明天吧，明天先去最远的白云村。”顾万里的办公室装修的不算豪华，但环境不错，“韩副总，跟我走，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韩世川看了陈雪一眼，陈雪也讳莫如深，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就跟着起身走了。他跟在二人身后，来到另一间办公室。顾万里问他：“进来看一眼，觉得怎么样？”
韩世川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又转向陈雪，陈雪这才跟他解释：“顾总说要给你个惊喜，所以提前没跟你说。这是顾总给你准备的办公室，进来看看吧。”
韩世川受宠若惊，置身于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他叹道：“太……太好太大啦，感谢顾总。”顾万里笑道：“中国有句古话说的好，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一个宽敞舒适的办公环境，才能更好的工作。”
“是啊，顾总早就给我们都准备好了办公的地方，我的办公室就在从这儿过去第三个房间。”陈雪道，“从现在起，我们就算正式开始合作了，希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顾万里伸出手，“明天早上九点，我们从这儿出发。”
韩世川和陈雪从这儿离开后，他感慨道：“顾总是我见过最雷厉风行的人，说话办事从不拖泥带水。看来跟他共事，一定会非常舒服。”
“不仅如此，他这个人还非常讲信用，一言九鼎，相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陈雪说道，“本来我提议先签订合作合约，但他非要等找到合适的选址地点后再签。毕竟签约之后，就会涉及到一大笔资金，这样做，也是为了给你我吃一颗定心丸。”
韩世川笑道：“我刚才本来想到这件事了，但就是没好意思主动提起，免得人家认为我成不了大事。”
“其实提也没事，万里不会计较的。”陈雪笑道，“放心吧，我们这艘大船马上就要扬帆起航了。老同学，谈谈你此时的心情吧。”
韩世川仰头望着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吗？”陈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摇头道：“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什么都没看见！”韩世川笑道，“直到今天以前，都感觉整个人飘在云端，整颗心都没底。不过，今天过后，我的心稳了。”
陈雪大笑起来：“怎么，还担心被骗？”韩世川啧啧道：“说实话，当初义无反顾地辞职，那是因为你，而不是顾总。不过，现在我挺欣慰的，觉得自己选对了。”
“我明白，仅仅因为我一个电话，你就辞了职，然后放下一切，拖家带口地飞奔回来。说实话，我也挺感动的。”陈雪抱着双臂，“所以，我哪敢辜负你对我的信任，唯有把项目做好，才对得起你。要不然，你因为我一句话把工作都给辞了，我以后哪敢再见你。”
“不存在，我之所以辞职，对你的信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自己早就生了辞职之心。就像两口子，其中一方不喜欢另一半了，如果还非得凑合在一起过，那多难受啊。”韩世川的这个比喻，还真是戳中了陈雪的心，她不由得感慨道：“是啊，婚姻就像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第二天一早，韩世川就跟着顾万里和陈雪一块儿出了门。崔洁忽然念叨起韩志飞来，她说怎么好久没见着他了，也不知道最近忙什么，怪想他的。
“有什么好想的，有闲心多想想你自个儿的身体吧，一天到晚咸吃萝卜淡操心。”韩勇的话惹笑了崔洁，她说：“你这么快又忘了怎么跟廖姐保证的了，小心我又跟她告状去。”韩勇不屑道：“你告去呀，还以为我怕她。我这辈子怕过谁？我让着她，那是给她面子。”
刘娜在一边听见二老拌了半天嘴，才开口说道：“爸、妈，二哥的摊位自从开业后，你们还没去看过吧。我也没去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今天过去看一眼？”
“我不去，要去你们去。”韩勇一口回绝，崔洁却一口应允：“好呀好呀，我也正想去看看女儿。老韩，你陪我去吧。”
韩勇再次言简意赅得吐出俩字：“没空！”可崔洁缠着他说：“你有什么事呀？还没空，你要是不去，我下午也不去练舞了。”
“不去就不去，我还巴不得呢。以后少跟廖艳梅瞎混。”韩勇咧嘴一笑，“你呀，也别拿这个事威胁我，我还真不吃这一套。哎，我说你跟着廖艳梅待了两天，怎么就跟着学坏了呢。”
“你还真说对了，廖姐叫我有事就找她，尤其是你敢再欺负我的时候，一定要找她。我下午要是不去练舞，她保准猜到你又欺负我，我……”崔洁话未说完，韩勇就摆了摆手说：“停，打住。我怕了你，跟你去行了吧。”
崔洁和刘娜相视而笑。刘娜乐道：“妈，看来您很有天赋啊。您这一招制敌的功夫还真练到家了。要是跟廖阿姨再住一段日子，再多学两招，爸以后在您面前恐怕一分钟都顶不住。”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们，你们赢了。想看你老二，那就走吧。”韩勇说着话时，已经慢慢起身走向门口。
便民菜市场依然熙熙攘攘，热闹如昔。韩勇不记得自己上次来这里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或者说到底来没来过这里，也全然没有记忆，因为几乎所有的菜市场都长一个样，给人的印象也大抵相似。
“还挺热闹的。”刘娜感慨，她很少去菜市场买菜，主要是家门口附近没有菜市场，一般情况下出门口直奔超市，城里人习惯了一站式购物的便捷，离菜市场这种地方就越来越远了。
崔洁一到菜市场就不停地念叨着：“老二在哪儿呢？”韩勇揶揄道：“你今儿到底怎么啦，以前也没见你跟老二感情有多好啊。”
刘娜看到了韩志飞，就在离他们站立位置不足十米的地方，可是画风有点不对。此时的摊位前，韩志飞正在忙着做生意，而在他身边帮忙的，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这个女人正是田玉禾，俩人配合默契，在外人看来就是两口子。
刘娜没见过这个女人，韩勇和崔洁也没见过。仨站在那儿，定定地望着韩志飞和田玉禾有说有笑，田玉禾还亲手拧开水杯递给他手里。
韩勇扭头看了刘娜一眼，意思是想问那俩人到底什么关系。刘娜却只是淡然一笑，冲崔洁说：“妈，您不是要看看二哥吗？二哥就在那儿，您不过去？”
“哦哦，对对，看老二去。”崔洁刚走了没两步，又收回了脚步，回头看着韩勇，见他无动于衷，又望着刘娜，刘娜问她这是怎么啦，为什么不过去？她迟疑着说：“我……我不敢……”
“您来看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敢的。”刘娜其实懂她的意思，于是搀扶着她径直出现在摊位前将正跟田玉禾有说有笑的韩志飞惊得脸都变了颜色。不过，他立即迎了出来，热情地扶着崔洁：“妈，您怎么来了？”
“妈最近总是念叨你，说是好久不见你了，想过来看看你。”刘娜在一边帮崔洁说道，崔洁这才笑眯眯地说：“你这个摊子支起来后，妈还一直没来过。看到你生意做得热热闹闹的，妈就放心了。”
“您进来坐会儿。”韩志飞将她搀扶到摊位后的椅子上坐下，韩勇嚷了起来：“你这眼睛里是只看到你妈，没有你爹吧？”
韩志飞不以为然道：“就一把椅子，您坐还是妈坐？”韩勇挥了挥手，两只眼睛自个儿到处逛去了。这时，田玉禾将自己的椅子搬了过来。韩志飞冲她笑了笑，然后让刘娜坐。刘娜冲韩勇说道：“让爸坐吧。”
韩勇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我不坐，别管我。我去那边转转。”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站在原地小步溜达起来。
这时，又有客人过来买菜，韩志飞正要去忙，但被田玉禾拦住：“你陪阿姨说说话，我来。”她去帮忙的时候，刘娜和崔洁的目光全都停留在她背影上。
韩志飞发现了二人的异样，并没有任何解释，只是不自然地笑了笑。崔洁突然问道：“这姑娘是谁呀？”他连忙解释是隔壁肉摊的老板，还说：“都这样，忙的时候彼此帮帮忙，有个照应。”
崔洁缓缓点头，又叮嘱他不要太累：“别累坏了身子，不忙的时候，抽空多陪陪兰兰。”韩志飞叹道：“我也想啊，可实在是太忙了。您看我这一摊子事，有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么忙的话，怎么不招个人呢？”刘娜问，韩志飞苦笑道：“忙归忙，可招个人成本多高啊，一年工资至少得好几万块，我还是自己多辛苦一点，给兰兰多存点钱吧。”
“兰兰不还有她妈嘛，现在小，也用不了多少钱。”崔洁还不知道韩美兰患病的事，“你跟若兰总这样拖着也不是事啊。你得多抽时间陪陪兰兰，也能跟若兰多走动走动……”
韩志飞忽然打断了她：“妈，我怎么感觉您今天跟以前不一样？您的病……”刘娜接过话说：“你也发现了吧？妈最近换了药，效果还不错。”韩志飞叹道：“怪不得。对了，好不容易过来了，中午我请你们在附近吃个饭。”
“吃什么饭，没这个闲工夫。”韩勇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背后，“你这看也看了，没什么事就别打扰人家做生意了，走吧。”
韩志飞说：“不着急走吧。上午的高峰期差不多过了，最多半小时就能走。”刘娜说：“那你这摊位也不能没人看着呀。我看吃饭的事还是算了吧，改天再说。”韩志飞却说：“不用改天，吃饭又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我让玉禾帮忙看着就行。”
“玉禾玉禾，叫得挺顺口啊。”韩勇阴沉着脸，“不吃了，走吧。”韩志飞还打算挽留，刘娜见气氛不对，忙给他使眼色，还说：“那就不吃饭了吧。妈一会儿他得睡午觉，下午还得去练舞。”
崔洁也站了起来，责怪韩勇，让他别咋咋呼呼的。韩勇故意抬高音量，没好气地说：“我又说错什么了？满嘴的做生意，满嘴的跑火车。”
“我又怎么满嘴的跑火车了？”韩志飞的脾气也上来了，韩勇瞟了一眼隔壁正在做生意的田玉禾，不悦道：“你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少给我招花惹草。我劝你一句，别心里没点数，多想想兰兰，想想兰兰的病。”
崔洁一听兰兰病了，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着急地问道：“兰兰怎么了，我的乖孙女怎么了？”所有人都收了声，怕刺激到她。她却立即急急忙忙朝着外面走去，说是要去找兰兰。
“妈，您别急啊。慢慢走，别跑，别摔着。”刘娜忙不迭地跟了上去。韩勇狠狠地瞪了韩志飞一眼，也喘着粗气追了出去。
“老家伙，还真是……”韩志飞话没骂完，田玉禾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她刚才听见了韩勇骂人，忍不住笑着说：“老爷子脾气挺大的呀。”
“你……都听见了？”韩志飞不悦道，“老古董，老糊涂。他骂了妈一辈子，骂人骂习惯了。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骂多难听的话，都别理他。”
田玉禾笑了笑：“我不介意。你回去可别跟老爷子争吵，好好说话。”
“他这是从小管我们霸道惯了，都一把年纪了，还整天咸吃萝卜淡操心。”韩志飞盯着韩勇离开的背影，一脸的不屑。
在回去的路上，崔洁还缠着刘娜问兰兰到底患了什么病。刘娜不知该怎么说，只好轻描淡写地敷衍。韩勇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当着崔洁的面讲出兰兰的病，可已经收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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