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帝君这边请。”
“尘心”双手缩在宽厚的袖袍之中,微微欠身,脸上堆着笑。
虽然已经回到了魔界,这里的男人大多都是赤裸上身,但他依旧适应了人族的穿搭习惯。
景天站在简约又不失大气的石拱门前,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先前在魔帝跟前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终于稍稍放松下来,景天似是忽的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就像是随口一问:
“先前在人界,就是你潜入了邪宗?沟通魔界,也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尘心”依旧眯着眼,笑着回应道:
“小的只是在内部作为接应,虽有些自主行动的权力,但主要计划还是由上面这些大人商讨决定,非要说的话……我算是被安排的。”
眼见对方不上套,景天撇撇嘴,本就是随便诈他一下,在魔界的地盘上,也不好太过咄咄逼人。
景天抬步走入庭院之中,说是庭院,其实更像是一片荒地,简单清扫了一下,院中除了一棵粗壮的大树,连桌椅都没有。
房屋也是用石头简单堆砌而成,自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装饰,几件基础的家具,一面镜子,还是“尘心”这几日亲自打磨出来。
景天还没有说什么,“尘心”就先一步主动成为了前者的嘴替,言语中尽是嫌弃吐槽道:
“魔界的条件还是这么差,这群粗鄙野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生活!”
景天沉默不语,走到镜子前,“尘心”知趣退回到了庭院之中。
呆愣看着自己的身体,景天第一眼甚至没有认出这是自己。
一身鳞片如同人形野兽,就连脸上双颊都被鳞片遮蔽,如同戴上了半面口罩,额前两侧生出犄角。
除去眉宇之间的气质依旧,景天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个魔族。
景天伸出手握在犄角之上,试图将其从根部掰断,可犄角仿佛插入脑中,一用力,连带着半边脑袋疼痛欲裂。
双手握拳悲愤砸在桌面,整张石桌了,包括镜子,尽数化作齑粉。
长剑唤出反握在手,龙形剑灵眨巴着双眼,察觉到主人意图,惊慌嗷叫一声,死死抵在剑尖与景天的脖子之间。
剑灵苦苦支撑着,急切的“嗷嗷”乱叫,好像是在劝说,可惜景天对此置若罔闻,长剑依旧在缓缓刺向自己脖颈。
一抹鲜红绽放,但景天没有死,在剑尖刚刚刺破鳞片,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一枚刻着五个火柴人的木牌飘起,停留在他的眼前。
一道充满生命气息的绿色光芒绽放,顶着景天如今堪称恐怖的抓握力,将长剑生生弹开,在其周身半径一米有余的位置,升起一道坚实的屏障。
治疗很及时,但凡再晚上几秒,那只破了点皮的伤口就自行愈合了。
两竖行水墨小字飘在空中,面向景天那列写着:
“遇到事情不要慌,有大师兄在。”
另一列在景天视角里是反过来的,面向“敌人”,却也不难辨认出:
“孙贼!你在此地莫要逃跑,老子现在就来干你。”
这是景天初入宗门那年生日,大师兄送上的礼物,原本上面只有四人,后来小师妹拜入师门后,季书航又要回去,添上了一个小人儿。
当初还觉着大师兄画得太过敷衍,不曾想居然是如此强大的保命符。
这种木牌,小竹峰的每一个人都有。
大师兄自己制作不出来,定是寻高人置换,不知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景天再也忍不住,眼眶湿润,两行清泪流淌而下,蹲在地上轻声抽泣,再没了第二次自杀的勇气。
剑灵莫名其妙又被抽了一嘴巴子,委屈地躺在地上,等了半晌,也不见主人来安慰自己。
剑灵抬起龙头定睛一瞧,不是吧,真哭了?
带动剑身扑腾着,发出一串“咣咣当当”的声响,想要回到主人身边,却被翠绿的屏障阻隔,只能原地干着急。
“等一下,大人您不能进来,这里是小帝君的住所。”
屋外传来“尘心”的声音,似乎是有人闯进庭院来了,但景天此刻完全没有心情理会。
来人是一位体格健硕的魔尊,手持一条锁链,锁链尾端连着一只铁钩在空中转动挥舞,笑容狰狞可怖。
“呵!”
面对“尘心”的阻拦,魔尊轻蔑一笑,丝毫没有将前者放在眼里,一步踏入院中:
“我就进来了,你又拿我如何?”
二者相对站立,“尘心”头顶仅仅够着魔尊的胸膛,光是从体格上,气势就弱了一大截。
“小魔帝又如何?无缘无故,取消关于青云宗的一切计划,这将会成为整个布局的致命漏洞,今日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哼!”
魔尊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尘心”:
“细皮嫩肉,一条只会摇头晃尾的狗罢了,滚开!”
“尘心”被嘲讽,脸色有些难看,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硬着头皮挡在魔尊身前:
“大人莫要动怒,小帝君既然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青云宗那片是由您负责,现在缺失的军功,小帝君肯定会安排其他任务,给您和您手底下弟兄补上的!”
“尘心”刻意将声音吼得很大,看似是在给自己壮胆,实际是喊给屋内的景天作解释。
魔尊皱了皱眉,提起铁钩在“尘心”眼前晃了晃,却只是吓唬,始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这可是当前大帝眼前的红人,没有正当的理由,还真不方便随意动手。
但他想要对景天出手,“尘心”也拦不住,铁钩绕过后者,径直砸入了房屋。
魔尊手向后一拉,锁链意外直接绷直,铁钩似是只一次,就已经挂在了景天身上。
“小魔帝就这实力?”
“尘心”闻言脸色巨变。
坏了,小帝君境界初成,力量尚不熟悉,面对这位经验老道的尊者,恐怕是吃了亏。
魔尊手臂肌肉紧绷,开始试图向后拉拽,将景天拖出屋外,结果锁链却是纹丝未动。
再猛的一拽,铁钩倒飞而出,上面没有挂着任何东西,魔尊自己反是因为用力过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下意识猛地偏过头。
铁钩沉重砸在了其自己的耳旁,在地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凹陷,稍稍再躲满一些,恐怕就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景天提着剑缓缓从房屋中走出,泪水已经被擦拭干净,脸上表情无喜无怒,却透出一股难以描述的气势。
“你想要什么解释?”
没等对方回话,景天一个闪身,长剑挥砍,魔尊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身体离自己远去,头颅飞出落在地上,已经无法在转动。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帝君,脾气居然会如此不讲道理,二话不说直接就将自己杀了。
没有熟练的技巧,那就靠体内滔天的魔气,一力降十慧。
同时也让景天更加清晰认识到了,自己与魔帝之间究竟相隔着怎样的天堑。
“看来是不需要我了?”
墙头上另一位魔尊向着景天报以一笑,正是前几日替其引路的那位。
景天依旧是面无表情,与前者和“尘心”分别对视一眼,默然不语走回了屋里。
“好像感觉小帝君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会是什么原因?”
“尘心”摩挲着下巴,似是在思索什么,最后的结果是:思索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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