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里透不进上面的微光，只有凝成块状的黑暗。
rl沿着暗道一路向下，一边游一边估计下潜深度。
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任何压力。
流水有实体却没有深水该有的强压，只是如同深黑的气体一般包裹住他。
rl得到了两种猜测，一是时空折叠导致的物理理论错乱，二是这片充斥着神话的区域本身的特殊。
冻原本就是一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地带，出现一些奇异现象倒也在意料之中。
还没有到头吗，这条暗道是接到哪里了？
rl正这么想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抹鲜艳的极光。
异常时间流。
他毫无防备地被极光色的时间吞没，坠进北方空寂的深海。
他竟然就这么合上眼，任由时间带领他去往未知的未来。
他有一种怪异的直觉，笃信自己绝不会出意外。
一种源于对命运规律把握的自信。
“好任性。”白发的孩子撑着腮，微微低头垂眼，从离天最近的地方望向覆盖着冰川的冻洋。
卡达斯由红玛瑙修建的城堡里，两个白色的身影分居一张棋盘的两侧。
空灵飘渺的嗓音从祂对面响起：“一出知道结局的戏剧。”
祂显然明白全知全能的神想说什么，全知全能的神当然也知道祂的回答，祂们就没有再开口。
命运这副红色命丝缠成的人类外壳肤色反而是纯粹的白，和祂的发色一致，宛如上好的白瓷，却也使得这副躯壳没有发挥让祂看起来像个人类的作用，只是把祂身上无意间流露出的非人感凸显得越来越重。
祂纯白的手指拎起一枚同样纯白的棋子落在黑白格交错的棋盘上，发出一串清脆悦耳但意义不明的笑声。
祂还没有理解完全“笑”的意义。
棋盘另一边的神全身上下都盖着厚厚的白纱，只有长度无法丈量的白发从白纱下延伸出来，缠绕在祂身后漂浮的齿轮和时钟上。
层层白纱倒是勉强勾勒出了一个人形，只不过看不清面容，身量目测比孩童模样的命运高出许多。
“偷渡出来一次，还计较低等生命的目光嘛？”命运的口吻天真，够不到地的双腿一晃一晃，行为与人类孩子有些相似。
在祂们还未被关进外层地狱的年代，祂们的信徒每一个纪年都会抬出神明的塑像举办盛大的游行，神像上都蒙着一层白纱。
那时的祭司解释，低等生命肮脏的视线会玷污神明。
命运是没有信徒和眷属的，祂不在乎这些。
祂唯一关心的是能不能看到精彩的戏剧，哪怕祂早已亲手安排好了结局。
毕竟神的生命没有尽头，就算身躯烟消云散也能再一次从黑暗的摇篮里诞生。
启示级的神明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宿命级的顶点“命运”？
命运不止一个却也只有一个，准确来说，命运不止一任。
每一任命运都融合了之前所有命运的灵魂，接替了祂们的身份，从此成为贯穿无限的存在。
命运的“意象”有两个，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是上一任命运自己的。
而每任命运的形象则由祂自己决定。
祂是命运，是祂，也是祂们。
另一位神明要好理解的多。
祂们正在注视的那位就是祂那不敬祂不信祂的神选，现用名rl，本名亚弗戈蒙·洛夫克拉夫特。
祂是时空的掌握者，秘密的守护者，也是全知全能的守门人。
祂知晓一切，包括祂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外层地狱。
这是两个知道结局的神的棋局。
发起者毫无疑问是命运，另一位没有祂那么无聊又好动。
命运说，要和祂下一盘棋，下注各自的棋子，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赢。
本来祂是看到了结局的。
可是如果对方是代表“可能”的命运，结果会不会出现些许偏差？
祂知道的太多，以至于万事万物都对祂失去了吸引力。
祂没有着急落子，像命运之前所做那般低头望向冻洋。
祂也迫切地需要一些出乎意料的结局，来消遣无尽的生命。
rl从水面上冒出头，艰难地睁开眼睛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个溶洞，已经形成了大量的钟乳石。
他转动眼珠，看到了洞壁两侧窄窄的、大概能算是河岸的石道。
行吧。
rl叹息一声，再次感叹自己的境地之惨。
不知道小白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可能遇到修斯诺德？
他在发散思维的同时爬上了河岸，沿着蜿蜒的路向前。
rl回头看了一眼，身前身后都是一片黑暗，水面平静无波，细听能听见水滴滴滴答答的声音，完全猜不到他是从河道的什么位置冒出来的。
被异常时间流传送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种不具备空间效力的时间流即使造成了空间偏移也偏不了太远，所以他目前最可能的位置是——
地底。
幻梦境具备异常广阔的地底世界是一个地理常识，尽管幻梦境的地质灾害发生频率和清醒世界基本相同也没有因为地底几乎是空的而出现大面积地壳塌陷。
同样，幻梦境的地底并不安全。大多数文献所指的深渊，即纳斯峡谷是地底世界的最深处。
rl尽量保持安静，他不确定声响会不会引来什么生物。
他对地底的了解不多，毕竟当时只是匆匆瞥过《幻梦境旅行指南》里关于地底的描述，仔细看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好景不长，他遇到了一个岔路口。
而且是分了无数个岔的那种。
原本平缓流淌的河流在这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落差，形成了一个大瀑布，断崖对面有一堆马蜂窝一样的洞口，每一个都瞪着漆黑的眼睛凝视rl。
rl看向不远处的瀑布，思考起顺着水流冲下去存活的可能性有多大。
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全身粉碎性骨折了吧……
他又看向头顶。
头顶是一片犬牙交错的钟乳石林，要是靠这个爬过去也不是不可行。
就是首先他要考虑自己的攀爬技巧，其次才是体力。
他固然可以有无数次机会，可他也会有力竭的时候。
他也可以用「昨日重现」回到还没有进入暗道的时候，但是他后面还有一个修斯诺德。
退路已尽。
他只有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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