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凇回头，背后仍旧是茫茫一片白雪。
这片冻土像永远没有尽头，整个北方大陆像只剩下他们。
舞台上只有演员，他早该想到的。
白凇知道自己不能往回走，因为白凌在为他解决一些麻烦。
白家二当家总能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就算在堂前也没有人能质疑白凌的能力，包括白凇。
他宁肯相信白凌这次也能做好，而他要做的就是不去打扰他。
交错的时空、现世的神明、走不出去的冻原……他都搞不清这是谁的戏剧，谁又是主角了。
整理线索吧……越级存在引起了时空异常，所以他来到狄拉斯-琳，之后遇见了城中心纵火案，再然后碰到了图书馆事件，一路追查，最后把自己赔了进去。
这就是白凇的经历，可以说是最无辜的一个。
不论如何，现在要解决时空问题。
这个问题才是一切的源头，只要没有它，一切都能回到正轨。
去和神交易来解决，白凌已经在做了吧。
下一步就是两边都站，去找rl，再向他问清缘由。
他知道的必定比自己多，这一点从他藏在窗外观察自己就能看出来了。
毕竟正常人那时的反应应当是逃跑。
问完之后和他达成和解，为他提供帮助，把他和神引到一起，让他们去头疼。
问题是，要怎样找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两条时间线的都可以。
白凇望了一眼透着诡异的黑色山脉，心里大致有了计划。
另一片雪地。
秋眼内心大骂白凌的无耻，对他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修斯诺德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他，阴郁的目光看得他在风雪里更冷了。
“带……我去……”
秋眼心里咯噔一下，大脑未经思考就下达了开口的命令：“他骗你！”
修斯诺德眼底星辉流转，秋眼面前一下子变成了在寺庙里带着rl发现暗道的时候。
先前的记忆迅速淡化，等他反应过来也想不起来了。
他看着rl低头沉思，问出了那个他最害怕的问题。
“秋，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能说。
不能说，不能说。
他仿佛回到了在布告台上看见羊皮纸的那一瞬间，不敢呼吸，不停颤抖，冷汗从金色的发梢滑下。
“秋，你紧张什么？”
他已经听不清rl在说什么了，他只想逃离这里。
秋眼扑上前，和rl一起掉进暗道。
rl的脸瞬间碎裂，最里层赫然是修斯诺德的面容。
秋眼从噩梦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一切都干净整洁，简单明了。
是他自己的房间。
秋眼揉揉眼，不明白为什么会梦到这种奇怪的发展。
他环顾了一下毫无特点的房间，下床，推开棕色的木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很安静，这是常态。
因为最能闹腾的rl要么不在，要么在的时间不长，要么泡在实验室里不知在搞鼓什么。
剩下的，不爱说话。
南丁格尔有时会轻轻哼唱不知名的歌曲，作为寂静中的一点装饰。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到处走了一圈，惊奇发现除他外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人。
都出去了？还真有点罕见。
花房里的花绽放着，娇艳欲滴。
里面的花种类繁多，却偏偏没有红色的。
原因他也知道，rl不喜欢刺目的红。
秋眼查看了升降台旁边的记录，发现今天没有人使用过它。
今天起早了，其他人还没起？
秋眼回到二楼，踹开了对面的房门。
他在门被暴力打开的那一秒迅速闪到门框处，几片枯叶被甩入房内。
他随着枯叶到了卧室里，不出意外没有看到rl。
这个房里堆着好些奇怪的物品，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各样的机械装置。
秋眼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这是干什么用的，退出房间后还不忘关上门。
只看一个就够了，反正是出意外了。
幻境吗？
秋眼以前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找到一个关键节点就能出去了。
是在基地里，关键人物大概率是rl，如果是根据他的记忆捏造的，那就是实验室了。
那个实验室给秋眼的印象不太好，哪怕里面的布置是透明的玻璃和模拟的夕阳。
他为了节省时间扔了片枯叶下去，落点正巧是楼梯下的一扇小门。
门没上锁，开门就是一个玻璃展柜，头顶只有铁条封出的方格，方格上面的装置按某种频率冒着红光，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
玻璃展柜里是金属制的罐子，上面连着几根管线。
秋眼特意不看这个罐子，掀开地毯的一角，露出扇方形的小门，快速按了两下墙上的电灯开关，天花板上吊下一根机械臂扣住门上的凹槽拉开了门。
秋眼略过爬梯子这个步骤，直接穿过空间下到了坑底。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入目是垒得高高的金属罐，直叠到了天花板上。
他绕过金属罐，凝视着手术台旁看起来一碰就会碎的单薄身影。
眼前的发展，是自己最害怕的那种吧。
是他失败了，他没有做到把人的大脑和钢铁结合。
“亚弗戈蒙……？”
秋眼的声音轻到他本人都不敢相信。
他双手撑在手术台上，微微侧过头，杂乱的黑卷发垂在肩上。
“秋。”
“我在。”秋眼走到他身边。
他直起身，面无血色，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比起人，更像尸体。
突然间他又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十指紧抓住秋眼的肩头，下唇渗出血来，语气激动：“我成功了是不是？你看……你看啊，你看她，是可以动的啊……”
秋眼只是与他对视。
“秋……你为什么不说话？”
秋还是看他的眼睛。
金色的虹膜，只剩一线的瞳孔。
这一切都在提醒秋眼他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
本来就不是吧。
本来就，该坐在神龛里的啊。
秋眼看他的眼神里有一丝绝望。
“你失败了。”
他在被否定后眼睛便失去了聚焦，手也渐渐松开了秋眼的肩。
对不起。秋眼在心里说。
这是幻境，可秋眼还是狠不下心打碎他最后的幻想。
“她已经……”说啊，说出来就能走了。
最后两个字卡在心里，迟迟说不出口。
他彻底放开了秋眼的肩。
“秋……连你也要放弃我吗？”
不，我只是——
秋眼有一刻甚至想要出声辩解。
“你看那边。”他的目光越过秋眼，望向后方的金属罐。
那里面是人脑。秋眼知道的。
“他们已经离开我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不大的弧度。
“但是大家都没有放弃我。”
沙哑的低语在秋眼耳边响起：“没有人能放弃我。”
“死了，也不能。”
秋眼瞳孔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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