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满三个月身孕,她这些日子还接连侍寝?都是生过一次的人了,她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谁知道呢,人家有子嗣傍身,也不是我等能比的,我们也只有羡慕的份啊。”

    梁崇月只随意听了一耳朵就听到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这后宫里还真是人才济济,困在这宫里可惜了。

    回到偏殿,云苓侍奉着殿下换下外袍,挂在一边的架子上熏香,随后便打发走了殿内候着的人。

    梁崇月一抬眼看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云苓也是个练家子,虽然武艺一般,但她方才肯定也听到了。

    “宫人都被你赶出去了,还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殿下,莲妃娘娘如今有了身孕,那昨日之事,陛下便准备就这般不了了之了吗?”

    梁崇月听到云苓是为了此事,没有直接回应,反而是反问了起来:

    “不这样不了了之,若是你的孩子,你想如何?”

    听到殿下这样问,云苓秀气的眉间微皱,不多做思考,便直接开口:

    “那是陛下的孩子,是皇嗣,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孩子?”

    “是啊,都是皇嗣,护着这个,便要舍弃那个,显然父皇已经做出决定来了,再去纠结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

    梁崇月亲自动手磨墨,若是从前,她还要担心,渣爹这样做会不会伤了母后的心。

    如今她已经知道,母后的心因为对渣爹的一次次失望,已经练就的比石头还要坚硬。

    更过分的事情都遇到了,谁还会在意这一次两次呢。

    “放心吧,莲妃这个孩子必然生不下来。”

    云苓不懂殿下为何会如此说,但瞧着殿下说完后就噤了声,安静磨墨,云苓也不再多言。

    站到殿下身边,安心为殿下磨墨。

    梁崇月拿起狼毫,浸透墨汁,落笔苍劲有力,不是她平时会写的簪花小楷,而是草书。

    越是飞扬肆意,不拘格式行宽,她心中郁气消散的越是快。

    像是终于不用受困于规矩礼法,可以做自己想做之事,成自己想成之人。

    梁崇月这字一直写到午时,才听到齐德元熟悉的唱礼声。

    看样子渣爹今天是卡着点来的。

    梁崇月将已经写到炸毛的笔随意丢在桌上,被带起的墨汁溅了花了纸张。

    刚才写的最好的一张纸就这样毁了。

    “这笔废了,拿去丢了吧。”

    说罢,梁崇月便起身将刚才写的纸张全都整理到一起,拿在手上。

    随意从旁边燃着的烛台架上,用夹子取一根蜡烛,走到殿中的空着的水盆旁,将手中纸张用蜡烛点燃。

    看着瞬间燃起的火焰,和大块大块掉下的灰烬,梁崇月的脸被这火光照的发烫,  眼看这火就快烧到手上了,她才将这沓快要烧完的纸扔下。

    水盆里的烟灰被忽然掉落的纸带来的风吹起后又缓缓落下。

    梁崇月沉默的看着,待到纸张完全烧完,只剩下一点点边,才转身朝着云苓道:

    “过来为本公主更衣,父皇来了,也到了该用膳的时候了。”

    云苓听命立即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公主殿下的外裙,为殿下穿上。

    刚熏上的玫瑰香味,正好盖住她身上的烟灰味。

    梁崇月理了理并未凌乱的发丝,带着云苓出门去了。

    殿门一打开,梁崇月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后面还跟着一大两小。

    梁崇月眼睛危险的眯起,难怪未听到李瑾或是春香姑姑前来喊她用膳的声音。

    看样子,渣爹连母后的殿门都尚未进去呢。

    “父皇在此站着不进去是在等儿臣吗?”

    梁崇月的声音响起,瞬间就打破了僵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一袭端方贵气的牡丹凤凰罗裙光是瞧着便是仪态万千,头顶的翡翠杂珍珠头面在宫里都是独一份。

    梁崇月眼神在渣爹身后跟着的人身上扫过,看见了梁珺琳眼中的贪念,梁崇翎脸上了傲慢,以及莲妃故作夸张的肚子。

    见她看过来,莲妃还柔弱的扯了扯渣爹的衣角,渣爹回头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瞧着他们才像是一家四口。

    梁崇月都觉得渣爹还是收敛了,若是她不在这,渣爹都该把人抱进怀里哄着了。

    梁崇月这么多年的涵养让她还保持着脸上的笑,一步步走向渣爹。

    “父皇,翊坤宫的小厨房又精进了些,儿臣和母后就等着您一起用膳了,我们进去吧。”

    对于梁崇月的故意无视,莲妃肚子都快挺到她面前来了,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

    一边是爱妃,一边是女儿,梁崇月面上带笑,眼中却毫无笑意的看着渣爹。

    “崇月,这是你莲母妃,昨日琳儿不懂规矩,今日你莲母妃特意带着她来向你母后和你道歉的。”

    瞧着渣爹看向莲妃时一脸关爱的模样,梁崇月真想问问他上辈子是不是在福利院干过。

    她从前看福利院里那些大爷大妈对待天生残疾的聋哑儿童也是这样关爱的眼神。

    可她梁崇月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别人会畏惧渣爹九五至尊的权势,可她是他亲自教养长大的。

    他们相互了解,她深知他的所有缺点和短处,更何况她背后还有向家。

    七十万向家军可不是放着给人观赏用的,敢带着人上门来想欺负母后,这皇位换她也一样坐。

    梁崇月面上带起一抹极明显的嘲讽,看向莲妃和她身后那个身姿高大,瞧着就不像大夏人的太监冷声开口:

    “莲妃是口不能言吗?大越真是没人了,送了个哑巴来充当岁贡,这等无礼小国若不是父皇心善,早就该亡了。”

    梁崇月冷声冷面,跟在渣爹身边这么多年,也学了个十乘十,不怒自威的模样像极了渣爹。

    莲妃此生最不能听的就是她被大越当做岁贡送来大夏一事。

    岁贡两个字像是刻在她人生的耻辱柱上,每当有人提起就像是用带着尖刺的毛鞭反复鞭打她屈辱的过往,叫她永世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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