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况就那么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她不知道有什么好需要过问的。

    或者干脆换一种说法,那么多漫长的岁月之中都没有等来这样一句简单的问候,现在这种时刻已经不需要了。

    如果陆早早是一颗不那么健壮的植株,那么她早就已经度过了需要充足的太阳、丰沛的雨水、足够的养分和细致的呵护才能度过的时期了,现在的陆早早只要矗立在原地就能活。

    或者实在活不下来,干脆利落地彻底枯萎掉也没关系。

    陆早早在等等的脊背上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然后无可无不可地说,“我的近况你们都清楚。”

    “不清楚。”陆傲天轻歪了一下头,“行为了解清楚有什么用处?人的语言会说谎,行动也会说谎,什么都表现得一如往常,但实际上内心可能已经出现问题了。”

    陆早早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告罄,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一五一十地回复陆傲天层出不穷的问题。

    她也搞不懂陆傲天突然对着她说这番话到底意欲何为,又是怀揣着何种想法问出这个问题的,她感觉之自己的大脑短暂陷入昏迷一样的死机状态,里面只不断萦绕着一种想法——

    赶紧让这两个人出去。

    赶紧让他们出去!

    于是她点了点头,然后说,“嗯,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很受教。所以可不可以离开我的房间?”

    “……”陆傲天神色不虞地说,“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的话,我在问你问题,你不要总是随便敷衍地用一句话来一笔带过,然后试图反过来要求我。”

    “好的。所以可不可以离开我的房间?”

    “你不要总是给我顾左右而言他,逃避这种行为一点都不可取。。”

    “嗯,我知道了。所以可不可以离开我的房间?”

    “……”

    似乎无论说什么,陆早早总是要加上最后一句话,好半天,在彼此的诉求都没有得到确切的解决之道的时候。陆早早终于把头从等等身上抬起来,直愣愣地望着陆傲天。

    “我不知道你们不打招呼、自作主张地跑来我房间到底想要做什么,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但是我想清楚了,这里说到底是你们的房子,我本来就没有权力要求你们出去。或许是我要离开。”

    她早就应该离开。

    “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又开始说这种话?”

    这句话不是陆傲天问的,是沈星遥。

    令人比较惊奇的是,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是陆傲天在开口说话,沈星遥只是在旁边站着,从头到尾,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神也是静静地垂下,像是在时时刻刻观察陆早早的反应。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不做一个装聋作哑的人,像是忍无可忍一样地说,“我们有逼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吗?我们有那一句话说过让你离开吗?这里是你的家,永远都是,你不用说这样的话倒逼我们离开。”

    陆早早不知道该要如何反应,她其实脑子仍旧处于一种混沌的死机状态中,只不过撬开了一点点的小口,用来回答一些基本的问题而已。

    沈星遥的语气是那种特别严肃且冷厉的,陆早早的表情和心绪却完全没有一丝丝的波动,只是把视线转过来稍微偏移了一点点,然后盯着沈星遥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完全明白过来沈星遥究竟是什么意思。

    于是说,“哦,那实在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理解错了。竟然如此的话,你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呢?”

    “你不欢迎我们?”

    这句话又是沈星遥问的。

    陆早早脑子里面又开始产生一些莫名其妙又毫无根据的想法,她感觉自己变成了嫌疑犯,虽然过去这种想法在陆家人审问她的时候也经常出现,但现在情况发生了一点点微妙的想法。

    她不觉得陆傲天和沈星遥是审判她的、高高在上的法官,反而觉得他们两个也跟自己毫无差别,是强装镇定、其实慌乱无比的嫌犯之一,他们毫无差别,都类属于同一种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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