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往下翻,是在海洋隧道里拍摄的一些照片,拍了很多张,整个手机屏幕几乎被这些深蓝色的海水和各种斑斓的鱼群还有各种形态各异的海洋动物占领,陆早早一张又一张翻过去。
竟然发现有几张的照片角落里还有谢洄年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她拍进去的,拍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大概率是拍的时候谢洄年移动脚步,不小心往她这里走近了些,所以手机镜头把他也囊括了进去。
照片里的谢洄年整个人都很温润,在头顶阳光和玻璃海水中的照射下,像个毫无负担、眉眼和煦的少年人那样,嘴角虽然没有笑,但是眼里很安宁。
相机镜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人类在许多事情里会撒谎,会言不由衷,会面目狰狞地说出一些狠话,但镜头偶然的记录,却偏偏能照下人类最真实、最毫无遮掩的一瞬间。
陆早早笑了笑,然后把那些带有谢洄年身影的照片都删除掉。
如果是过去的话,或许会怀揣着很激动的心情把这些照片全部保存然后备份好,单独建立一个相册,赋予它们一个特殊意义的名字。
但陆早早现在已经不会,过去困扰她最多的就是那场日落和那枚被扔进垃圾桶的戒指,陆早早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偶尔也会梦到这两个场景,那种镌刻在她骨血里的记忆伴随着难堪和难过两种情绪,时不时地刺激她一下——然后让她的执念越来越深。
有些时候,让人们产生执念的往往不是多深刻的感情,而是在爱的过程中受伤的一两件事情而已。
如今也算完成了,再无法忘怀的遗憾也可以烟消云散了——人生遗憾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这些东西其实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跟生死比起来,一起都显得那么渺茫微小。
天边有一道很清浅的月亮,像信纸上模糊的一滴泪。
谢洄年有些心烦意躁,晚饭之后,在他外公的积极注视下,连续喝了两杯苦得瘆人的药,胸腔和口舌里几乎都在不断地泛着一层浓密的苦味,又不愿意用糖来压制住。
洗完澡刷了牙,这股苦味还是没有散干净,像是顺着喉管径直蔓延流窜到四肢百骸。
他几乎要有抽完一整包烟的冲动,然而眼下手头并没有烟,上次买的那包烟在学校抽完一根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于是做好作罢。
回忆起上一次烟瘾大犯,好像遥远的是上辈子的事情,不对,其实这样说也有失公平,因为那就是上辈子的事情。
谢洄年很早之前其实没什么烟瘾,甚至可以说他对烟酒等一切象征人际关系往来的东西都深恶痛绝,因为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一切都游刃有余,不费吹灰之力,不需要靠这两样最低劣的东西来舒缓解乏。
他染上烟瘾,经常把自己变得酩酊大醉是二十二岁那年。
那一年没发生什么震撼的大事,谢家依旧门庭显赫,想要攀交搭上这条大船的人络绎不绝。他从商学院顺利毕业,完成了一个上亿的融资,跟贺风创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公司,势头很猛,风头无量。
那年他还在冰岛看见了极光,其实那天能看见极光的概率不算大,但谢洄年依旧驱车前往,最后还是得以看见,据说在极光下许的所有愿望都能实现,可是天地这样广阔,苍穹如此浩大,如何听见渺小的人类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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