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关系。你确实长大了,长成了跟过去不一样的大人,看到你这样,我们也无法确定是好事还是坏事。”

    “或许重来一次我们会做得比这要好一点点,但也就只能好那么一点点了,我们……”

    陆傲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接上,“但我们对待你也只能采取这种方式了,你说得很对,那些温情和睦的场景确实很难在我们之间发生。”

    “无论如何,把跟你的关系弄得这么糟糕都不是我们的初衷,我们这对父母当得也确实不算很合格,不想辩解到底有何苦衷,有何原因,你要讨厌就讨厌,要恨就恨吧。”

    陆早早又很轻很轻地笑了,她颤出在胸腔里面的一点点闷气。

    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沈星遥和陆傲天,有点悲哀地想,他们之间注定永远不能理解彼此,也注定永远不会知道彼此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们身体里流淌着的明明是世界上最亲近的血脉,但是思想这辈子却注定不能共通。

    是差池、罪孽、误解组成的一家三口,这缘分一开始就不必有,之后也不必要强求。

    她想了想,又再次重申了一遍,“我不恨你们,不恨任何人,不喜欢自己创造的小孩也并非天大的罪过。我要憎恨也只会憎恨命运,是它把一切变成这样的。”

    其实她现在有时候对命运这种东西也懒得憎恨了,她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里面的精力和活力正在流失掉,疲于对一切东西再付出多余的感情,无论是爱还是恨。

    沈星遥的眼泪终于缓缓流出来,沉重的眼泪顺着她的脸庞狠狠砸落在地面上。

    “不是,不是这样的。”

    沈星遥很用力地摇头,只是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做多余的解释看。她牵住陆早早的手,手心格外温暖,包裹住陆早早有点冰凉的手心,但是陆早早发现她此刻并不贪恋这一点点温暖。

    “你很小的时候……”沈星遥伸出手来,指尖颤抖地比划了一下,“大概就这么大,那时候你蜷缩在我的怀里,满脸坚决、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妈妈,好想永远做你的小孩啊’。”

    应该是最初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的陆早早应该还很小很小,没怎么记事,所以对这段记忆已经完全模糊掉。

    但是肯定是真的,因为那一辈子是很幸福的,就连她回忆起来这段往事的时候内心偶尔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她不知道沈星遥是情之所至想起了那么那么遥远的回忆,还是要用这段回忆来讽刺现如今她们之间的关系,无论是那种也都没关系,陆早早神色平静地反问,“是吗?”

    “那时候说的话现在也觉得很荒唐吧,你向来是一个很重守承诺的小孩,现在是不想了是么?如果时光倒流,你还会说出这种话吗?”

    沈星遥仍旧在逼问她,望着她的眼神像是对峙,头顶明亮的灯光把人脸上的表情探照的一览无遗。

    陆早早能看见沈星遥那张脸上流露出来的痛苦、恨意、彷徨、无措,太多太多的情绪相互交织,把她原本美丽、娴静、优雅的一张脸变得有些扭曲。

    但是陆早早无意成为这场当庭对峙案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她遵循自己内心前不久才想过的答案,语调很平和地说,“我没办法替过去那个年幼稚嫩的陆早早做决定,如果时光倒流,你再去问她,或许她还是回答很想,希望永远当你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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