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前去医院。陆早早本来想一个人去,李阿姨不同意,说自己陪她去有个照应,有什么事情也好帮忙,陆早早被说得只好同意。

    司机在门口等待着,李阿姨揽着陆早早的肩膀,搀着她慢慢走。

    傍晚的温度已经没有中午这么强烈炙热,太阳落下去一半,夕阳斜斜地穿插在云层之中,暮色的金光铺满半边天际,但空气里依旧漂浮着一层粘腻的燥热感,感觉走出一段路就会出一点点薄薄的虚汗。

    还没走到别墅门口,就听到几句交谈的声音,声音不算大,应该是在很简单的进行聊天。陆家的人从两辆车上下来,身姿修长,眉眼精致,面容平和,应该是刚刚一起聚完餐。

    陆早早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她还陷在自己自顾自的遐想之中,眼睛都是在望着地面,一边走一边出神。

    不断想着之前下出租车之后脑海里闪现的那一副画面是什么意思,就跟之前在游泳课的时候闪现的画面是一样的,只不过这回时间更短,而且画面中连人都没有,只有焮天铄地的大火,火光冲天。

    也可能只是火势太大了,所以什么都看不清。

    还是李阿姨出声叫了一声陆先生、沈夫人的时候她才短暂地从自己的思绪中稍微出离。

    陆早早无可不可地把头抬起来望了他们一眼,沈怀瑾和沈熹言站在最后,看到她的时候脸色立马沉下去,没什么温度,周身的气场变得更加冷硬了些。

    陆识卿好像还在跟陆清婉讲话,听不太清,只能听见“吃得少”“注意健康”之类的话,陆清婉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因为眼神微微下垂了些,看起来在很专注地盯着某个东西看。

    陆傲天和沈星遥的脸色也很难看,至少跟之前温和从容的面孔比起来算不上好看,沈星遥的目光从李阿姨脸上移到陆早早脸上,和她没什么情感地对视了几秒后又移到陆早早腿上,“怎么弄的?”

    李阿姨飞快地解释,面对这么一大家子气场强大,面庞沉静的人,语气瞬间都变得有些拘谨,“小姐回来的时候腿不小心摔伤了,我现在马上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沈星遥的目光依旧没有从陆早早身上移开,声音很生硬,冷冰冰的,“怎么摔的?连路都不好好走了是么?”

    李阿姨看这架势,本来想顺嘴帮陆早早解释一下,但看沈星遥刚刚的询问应该是针对陆早早一个人问的,所以也就适时保持缄默。

    陆早早莫名地眨了一下眼睛,睫毛轻轻地掩盖了一下眼中的情绪,然后她垂下眼望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回答沈星遥的问题,只是搭在李阿姨肩膀上的手很轻地揪了一下她的衣服,而后她很快说:“李阿姨,走吧。”

    陆傲天还横隔在她面前,很冷厉很威严地注视着她,然后陆傲天同样没什么温度的话语响起,“你还没有回答你妈妈的问题,现在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吗?”

    确实没什么精力说一些虚伪的客套话,陆早早甚至已经不想抬起头看他们每个人的脸,很迅速地绕过他,然后在李阿姨的搀扶下坐上车。

    陆清婉的目光这才收回来,转头淡淡地瞥了一眼陆识卿,“好了哥,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会注意身体的,不要操心我。”——

    再说下去听得她心烦意躁的。

    车里面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陆早早几乎是一进去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冷气。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这冷气几乎一下子就带走了她身上的热度,有些发冷起来,李阿姨很迅速地把一边的毛毯给她盖上,还很小心翼翼地没有碰到她膝盖上的伤口。

    感觉眼睛有些干涩发痒,陆早早使劲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用手揉了揉,想着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滴眼药水,顺便把眼药水放在书包里,不然明天要是考试时候也这样的话,不好全力集中注意力专心考试。

    李阿姨还以为她是因为刚刚陆家几个人的态度而有些想哭的冲动。

    想着想着又想起来之前的那件事,也不知道明天考试的时候又会不会突然身体有像火一样的灼烧感,痛得整个人根本无暇顾及其它,全身心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被迫参与到这场摧枯拉朽的苦痛中去。

    不过好像痛也不会痛多久,就只有几分钟的样子,应该也能忍受,只要不是像之前那样长达一两个小时的头昏目眩、精力不振就行,总有时间来得及写完卷子。

    实在不行的话还有刀片呢,陆早早这样思索的时候,手指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子口袋。

    然后余光瞥见李阿姨一脸愁容,眉头皱得很深,一脸忧心地望着她,看起来像是快要愁苦地哭了,还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陆早早削薄瘦弱的脊背。

    陆早早刚准备想问阿姨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然后又很迅速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想着李阿姨肯定是误解了,于是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很灿烂的微笑,安抚性地拍了拍阿姨的手背。

    “李阿姨,你放心吧,我没事,一点都不难过。只是这段时间用眼过度,天气又比较干燥,眼睛有些干涩,所以刚才才揉了一下。”

    要不是李阿姨的误解,她确实一点都没有想起来陆家人刚刚那些冷脸和不带感情的文化,过去也就过去了,像一缕烟一抹风一样轻飘飘的,都不在她脑海里占一点分量,她只是在这种关头很好学生思维地担忧自己的期末考试。

    但是李阿姨一点都不相信的样子,还以为是陆早早为了缓解难过和悲伤的情绪而说的谎,于是更加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

    于是陆早早只好又说,“是真的啊,李阿姨,我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人已经很难对习以为常的事情流露出过多的情绪了,我很早就不断劝说自己,不要再为了这种事情再感到难过,漠然无视都不要紧,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我现在确实也算做到了吧。”

    说完陆早早耸了下肩膀,俏皮地笑了,“阿姨,你应该为我感到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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