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客栈大堂里。

    几个食客围坐在桌前闲谈。

    “听说了吗?最近江湖上出了件大事!”

    有人挑起话头。

    立刻就吊住众人胃口,连邻桌的客人都投来目光。

    一个敞露胸口的汉子骂骂咧咧道:“有话就赶紧说,卖他妈什么关子啊。”

    “啧!”

    起头那人啧了一声,“你们真不知道?前些日子有人挑了‘神臂门’,硬生生打断了掌门侯青的两条胳膊!”

    众人皆是狐疑。

    邻桌有人问道:“侯青?我记得他是七品武者吧?七品输了,有什么稀奇的?”

    “您可问对喽。”那人笑了一声,继续道:“七品武者多得是,能独开一门的也就那么几人而已!侯青的双臂功夫已至化境,对上六品破限也不见得弱了多少。”

    “关键在于,这侯青被人打断双臂,对方用得也是手上功夫。”

    “硬是用他最强的武功废了他,哪里是比斗,根本就是打脸!”

    “除此之外,还有‘分光剑’洪卫,‘浑海龙’钱风波,‘疯刀’郑贵,都被人用最擅长的路子给挑了。”

    他像是报菜名一样说出了几个名字。

    堂间众人终于有些震惊了。

    “这全都是七品高手啊。”

    “洪卫几个月前已经破限了,他是六品!”

    “动手的人肯定不会低于六品!”

    在座不少都是江湖人,对武者间的品阶十分了解。

    但也有人发现了其中的关联,低声道:“这是冲着漕帮来的啊。”

    场内顿时一静。

    连那挑起话头的汉子都闭上嘴巴。

    几秒后,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高手与丰州漕帮多有往来,听闻这事儿还惹得漕帮大当家亲自过问。要我说,这段时日江湖上不会太平了啊。”

    客栈大堂安静片刻,那敞露胸怀的汉子一拍桌面,“嘿,那与我们有啥关系?酒照喝,肉照吃,不关咱的事!”

    他这话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对对对!”

    “那些大人物的事儿,咱们听个乐子就行了!”

    “该吃吃,该喝喝,与咱们无关!”

    众人赶紧打起哈哈,把话头盖过去。

    丰州漕帮,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

    虽然不算一流门派那种级别,但也算是二流中游了。

    几位当家的最差都是六品破限。

    大当家更是位宗师。

    五品宗师,有开宗立派的资格。

    这等人物坐镇在漕帮,丰州一代根本没几人敢惹。

    这次有神秘高手找他的晦气,说不定就是自寻死路。

    他们背后聊几句也就罢了,可不敢多嚼舌根。

    留下的闲谈很快就被其他话题带偏。

    客栈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谈天说地自是滔滔不绝,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大多是道听途说,没个定数。

    二楼临窗的位置上,谢秀为楚秋添了杯茶水,笑着道:“楚先生,看来这丰州也不太平啊。”

    楼下的交谈,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但谢秀这句话不过是在揶揄楚秋。

    以为找了个能躲清静的地方,却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楚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淡淡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你没听过?我又管不了那么多破事,大不了躲着走。”

    “此话倒是不假。”谢秀点头,随即道:“楚先生还在等那个盗天门人?我看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两人坐在这里,自然也不是为了听楼下扯闲篇。

    三天已经到了。

    楚秋与盗天门的当代传人约好交易,要买盗天门的绝顶轻功。

    对方答应的痛快,却也不知会不会来兑现。

    “做生意讲诚信,也讲体面。”楚秋伸出食指轻点桌面摆好的一沓银票,“钱,我准备好了,若他不要这份体面,我就帮他体面。”

    谢秀被楚秋言语间不经意露出的一丝杀意给惊到了,默默喝了口茶水,叹道:“那盗天门人惹了楚先生,怕是睡不好觉了。”

    楚秋没说话,垂下目光的同时,看着茶杯里的倒影,忽然笑了起来。

    谢秀也转过目光,看向窗外的屋檐。

    那里站着个身影。

    满脸笑意地与他对视。

    正是那位年轻摊主。

    直到此人现身,谢秀才听见了一丝动静,这等神乎其神的轻功,令他不由赞道:“不愧是盗天门的轻功,果然厉害。”

    “过奖过奖。”

    年轻摊主踩着窗沿翻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位置上,伸手就要去拿银票。

    但楚秋比他的动作更快。

    抬手压住银票,笑眯眯道:“不规矩了是吧。”

    “我如果要偷这钱,你可压不住。”年轻摊主也不在意,伸手在怀里掏出一本破烂册子,丢给楚秋:“你要的货。”

    楚秋接过册子,并没有当场翻阅,放在一旁笑问道:“怎么称呼?”

    “好说。”

    年轻摊主拱了拱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盗天门第九代传人,玉青君。”

    谢秀哗啦一声展开折扇,“好名字。”

    楚秋似笑非笑道:“就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假名。”

    余文君抓起筷子,挑着肉菜呼噜吃了几大口,含糊不清道:“你那张脸是假的,我这名字却是真的。”

    谢秀忽然瞪大双眼,仔细盯着楚秋看了几眼,“原来这不是楚先生的真容?”

    楚秋没空搭理这大胤皇帝家的傻儿子,对玉青君问道:“东西保真么?”

    玉青君咽下嘴里的菜肴,踩着椅子道:“我就是干这个的,能卖你假秘籍?”

    “这可是你们盗天门的传承。”楚秋乐道:“你这是崽卖爷田啊?败家东西。”

    “谁的传承都一样。”

    玉青君也笑了一声,“实话告诉你,盗天门不讲究那些破事,咱们缘分到了,你敢开这个口,我就敢拿真东西给你。”

    谢秀却是问道:“其他门派的秘籍呢?你也有真东西?”

    “有,但也不多。”玉青君一手搭在膝盖上,右手不断夹菜,边吃边道:“这次我出来历练,盗了不少门派的秘籍,但咱们盗天门有规矩,不留脏物在身上,那我干脆把它们卖了换点钱花花,很合理吧?”

    谢秀没想到会是这样,楞了一会儿后,无奈道:“武学传承是一个门派的命根子,你就不怕惹麻烦?”

    话还没说完。

    玉青君的耳朵动了动,忽然放下筷子道:“确实有麻烦来了,帮个忙,别说见过我!”

    他身影一晃,连阵风声都没有,便消失在两人面前。

    楚秋一转目光,发现自己压在掌下的银票也不翼而飞了。

    “不愧是神偷,佩服。”

    叹息一声后,楚秋将破烂册子塞进怀里,紧接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逼近二楼。

    很快,一名紫衣女子带着几名魁梧家奴冲了上来。

    她俏脸含煞,飞速打量一圈,随后盯上了楚秋。

    或者说,她盯上的是谢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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