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驴抬头的刹那。

    一道身影破空而来,冲入枯林之中。

    没等落下。

    二驴全身肌肉鼓起,身形膨胀了不止一圈。

    朝着那道身影撞了过去!

    蒙面人眼神一凝,连忙抬掌相击,四周枯木被飞散的劲力震得裂开,扬起一片灰烟。

    “你这驴子……”

    对撞一击,他只感觉浑身血气差点被撞散,面罩之下传出惊讶无比的声音。

    呃啊!

    二驴一蹄砸下,蒙面人的后半句话被硬生生打断,唯有运转真气,一掌拍出。

    海浪翻腾的幻象一瞬即逝。

    气浪涌动,一人一驴同时分开,重重坠落在地。

    蒙面人连退数步,眼见二驴还想往前冲,他连忙扯下面罩,“是我!”

    望着那张‘妖媚’的脸庞,二驴的嘴巴嚼啊嚼,吐出一口唾沫。

    “……”

    云骨瞬间沉默下来,明白二驴并非没认出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揍他而已。

    “甩掉高仕了?”

    这时燕北上前拍了拍二驴的脖颈,转头看向云骨问了一句。

    “高仕急着去确认牧族还有多少活口,无心与我交手。”云骨收起心底那一丝诧异,接着说道:“那些蛮人贵族,连五品都没有几个,看来他们的确打算孤注一掷了。”

    燕北闻言,轻轻抚摸着二驴的毛发,露出沉思的表情:“牧族大司祭真的死了么?”

    云骨先是看了看二驴,接着摇头道:“你应该拿下那两个蛮人。”

    燕北立刻收起表情,“年哥的出现是个意外,我没办法留手,必须要杀她。至于另一个蛮人,想必已经落到他手里了。”

    听燕北提起那人,云骨心中微动,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缓缓道:“他的驴子在这儿,他会不会……”

    呃啊!

    二驴的叫声将云骨的话打断。

    就见二驴向旁边偏了偏头,像是示意两人跟它走。

    燕北见状,不知想到了什么,点头说道:“这种事,现在的他不会亲自出手。不管怎么样,牧族的打算都已落空,还是先离开再说。”

    说完,她双臂一撑,直接骑到二驴背上。

    二驴撒开四蹄,当场化成一道残影,丢下云骨绝尘而去。

    云骨略一思忖,又将脸蒙上,身形急掠紧追而去。

    ……

    金州城,一座偌大庭院之中。

    几道披着罩袍的身影迈步而入,一路走进庭院深处。

    领头那略有些瘦小的身影抬手摘下斗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

    花白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肩侧。

    他抬眼看向前方。

    眼神有些复杂,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平静道:“您要如何才能放过牧族?”

    池塘边的白衣男子洒了把鱼食,看着不断争抢的鱼儿,头也不回道:“你就是牧族司祭?”

    发色花白的瘦弱少年点了点头:“在下牧沧,见过大离夜主。”

    听到这句话,白衣男子动作一顿,将最后一把鱼食洒在池塘边,淡声说道:“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牧沧默然片刻。

    随后叹道:“凭如今的牧族,根本没有资格与‘惊世武夫’交手,您若想杀我们,早在青州之时就可以动手。

    但您只是借江湖之手,将我们赶出青州,并没有真正赶尽杀绝……”

    “所以,你认为,比起与林听白合作,倒不如与我合作。”

    白衣男子转过身,冰冷的眼神上下打量牧沧。

    牧沧低着头,似乎不敢直视那双眼眸,继续说道:“我们真正的合作者是大离,而不是大离的某位掌权者。如果夜主愿意留给我们一块容身之地,我们同样感激不尽。”

    他的语气非常谦卑,把自己摆在了极低的位置。

    而句话,也等于代表着整个部族。

    “现在的牧族,已经没有选择了。”

    说完,他终于抬起头,望向眼前的大离夜主,一字一顿道:“天地气数已改,蛮人必须立国,否则气数再变,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您应该知道这一点。”

    “我应该知道这一点。”

    白衣男子眯了眯眼,笑着道:“你们这些人,总是不肯把话说尽,仿佛这天地间充满了不可言的秘密。”

    没等牧沧回答,他便淡淡道:“既然你说我应该知道这一点,若我告诉你,我不准蛮人立国,你要如何解决此事?”

    牧沧神色不变,依旧恭敬道:“合则两利,否则……两败俱伤。”

    此话一出。

    白衣男子却是笑了一声:“两败俱伤?你凭什么?”

    牧沧不卑不亢道:“三品无量。”

    白衣男子收起笑意,打量着牧沧的神情,“一个林听白,不够。”

    “不止大离国师。”牧沧拱了拱手,认真道:“气数归正事关重大,如果夜主不愿合作,真正出手之人,就是整座天下的三品无量。”

    白衣男子沉默不语,目光却是紧盯着他。

    在这过程当中,牧沧并不急于开口,而是把头低垂,安静等待一个答案。

    他冒险现身,亲自面对大离夜主,其实早就做好了身死的觉悟。

    但,今日之事,必定要有一个结果。

    就算他死。

    牧族入大离,朝贡称臣一事,也必须要成为事实。

    “金州州牧甄信然,也是你们的合作者。”

    这时,白衣男子忽然淡声问了一句。

    牧沧毫不犹豫:“金州,余州,淮州,临近三座边关,皆有我们的合作者。”

    他低着头道:“他们都是国师的人。”

    白衣男子平静道:“为何是东关?”

    “南关苦寒,即便是牧族也很难藏身,北关守军刚烈,仅凭四品神通,无法压住他们。”

    牧沧抬起眼眸:“我们能选择的,只有东关。”

    白衣男子闻言,迈步向他了过来。

    站在牧沧身后的几名蛮人身体紧绷,瞬间上前挡住了前路。

    牧沧摇了摇头,用蛮人语言呵斥起来。

    几名蛮人略一犹豫,最终还是让开道路,却依旧警惕地盯着那白衣男子。

    男子走到牧沧面前,望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你为何来找我合作?”

    牧沧仰着头,诚恳道:“因为大离国师骗了我们。”

    “他骗了你们?”

    听到这句话,白衣男子笑了笑:“难道你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

    牧沧摇了摇头,“他可以利用我们,也可以抛开牧族,换一个部族来扶持,但他不应该把天地气数当作棋子。”

    他微微一顿,凝重道:“更不该试图唤醒那些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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