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道人行走在青州城的长街上。

    除了走在前面那小道士生得过于俊俏,偶尔会吸引行人注目,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

    就在转过一条长街,路边行人开始变得稀少之时,左后侧那中等身材的道人不禁说道:“小师弟,咱们真要趟这浑水?”

    “如今州牧的头七刚过……此举怕是有些不妥吧?”

    他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得拐弯抹角地找了个理由。

    然而这话一出,旁边那瘦高道人却是道:“小师弟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何况州牧乃是遭人毒手,想来怨气未散。我等登门做上一场法事,也不会落人口舌。”

    “咱们紫极观何时还教过法事?”

    中等身材的道人嘀咕一声,随即叹道:“要我说,这节骨眼上,咱们还是勿要节外生枝了。监察司那帮黑衣,杀起人可不眨眼……”

    这话还没落下。

    走在前边的楚秋突然停住脚步,目光转向一旁。

    就见数十步外,一个卖泥人的摊位里,那毫不起眼的摊主猛地低下了头。

    脸上虽闪过一瞬的慌乱,但却很快恢复如常。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给手里的泥人点色。

    “小师弟?”

    袁奇循着楚秋的目光看去,见他盯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泥人摊主,便是问道:“这位摊主有何不妥?”

    楚秋没有回答他的话,提着长剑走向泥人摊位。

    摊主见躲不过,只得挤出一个笑容:“小道长……”

    “你是青州监察司的人?”

    楚秋一开口,就让摊主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可看着面前这少年的眼神,他原本准备搪塞的话语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监察司早就入档了这位小道士的情报,知道此人年纪不大,杀起人来却没有任何犹豫。

    横空出世一般的几年里,不知有多少人折在这位‘小神仙’手中。

    如今江湖所知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那些落草为寇,为祸一方的山匪,死在他手里的起码有数百人。

    监察司内部早已得出不要主动招惹此人的结论。

    见他踌躇难安,楚秋笑了笑:“你的胆量不差。”

    摊主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在下一介黑衣巡事……当不得小神仙如此谬赞。”

    楚秋摇了摇头,伸手从摊子上拿了一只泥人,淡淡道:“回去告诉你们管事的青衣,让方独舟做好准备,几日后我便去见他。”

    说完,楚秋就提着那只竹签串起的泥人转身离开。

    袁奇则是往那摊主脸上看了几眼,微微摇头,迈步跟了过去。

    而那位中等身材的高师兄,却有些好奇道:“小师弟怎知那是监察司的人?”

    “他脸上有易容的痕迹,而且在这里摆个泥人摊,位置正好可以盯住三个方向,又不会被人察觉。”

    不等楚秋开口,袁奇已经解释起来。

    高师兄愣了愣,用陌生的眼神看向袁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袁奇却笑道:“家学。”

    他入山之前,家底颇为殷实,这一点在观内也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袁奇看了眼楚秋手中的泥人,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只当是小师弟‘童心未泯’,随即就将这念头抛之脑后。

    很快。

    三人来到青州城郡衙门前。

    楚秋瞥了眼挂白的屋檐,迈步而上,守在门前的差役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他一样,任凭三人跨过门槛。

    直到人都已经进了衙门,一名差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道:“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人进去了?”

    另一人被他的话吓了个哆嗦,小声道:“州牧的尸体可还停在里面,你别乱说话!”

    起初开口的差役闻言,也是脸色发白,念叨几句有怪勿怪。

    不再多言。

    ……

    如若无人般穿过郡衙前庭,来到那停放着棺椁的灵堂。

    楚秋没有理会默念经文的两个师兄,轻轻抬手将棺材推开,一股腐臭气味顿时钻了出来。

    躺在里面的老者早已死去多时,脖子处用线缝住了皮肉,勉强将脑袋连在身子上。

    很显然,他是被人一刀枭首,死得极为干脆。

    凝视着他脖颈处的刀伤,楚秋的手指敲打在棺材边缘,轻喃着道:“这么大的官,死后还要停尸于此,头七过了也不下葬,你就不觉得不合理么?”

    “还是说,你知道我会来?”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

    但在这安静的灵堂当中,还是显得十分刺耳。

    正在默念经文的两人听到这话,不禁面面相觑。

    袁奇忍不住道:“小师弟在与谁说话?”

    尽管他知道这世上的神鬼之说属于无稽之谈,可此时此刻还是有些背脊发凉。

    毕竟这位州牧算得上冤死,连同全家几十口人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难保没有几分怨气残留。

    一旁的高师兄倒是胆子很大,沉声道:“莫非有埋伏?”

    他立刻伸手摸向后腰。

    那里别着一把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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