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有季冉站在门口无所事事。
不是不想帮忙,可他作为一个医学生,是不可能天天守在这里的。
还有,此时他在等人。
三位老人从不远处慢悠悠朝这边走来,季冉一眼看到,跑上前招呼:
“师父,村长,马前辈,你们来了,里面请,给你们留了豪华包间。”
所谓包间,其实是铺子后面二进院的前院房间空出来装修了两间而成,里头如同前面铺子般,在角落边分别摆着从小别墅里搬出的高大绿植及从花卉铺里买的各种花草。
所谓豪华包间,那纯粹就是季冉的一个噱头,里面除了花草树木,也就是将小别墅里的两个高大瓷瓶摆了出来,还有餐盘等一应用具高级了点儿。
马嘉明还是两个月前季冉拜自己好友为师时见过他一面,也听过一耳朵他的来历,如今看到这一番作为,感慨道:
“老季,你这个弟子挺有想法的啊!”
季老大夫就喜欢听别人夸他的孙子和弟子。
他也觉得季冉非同一般,脑袋里想法多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这个只跟自己才学俩月的徒弟,不比别人学了两年的差。
除因为自己教得全心全意,关键还是人接受能力超强,一点就通透。
村长也笑眯眯附和。
他儿子说得是,商人重财帛轻名利,只要俩小子把精力投入到这粪土上,自己才能更好地利用红薯带来的功名利禄。
季冉收到三个红封,站在一旁被夸赞得有些羞涩,告辞出去。
不多时与张才柱一起,端着托盘进来。
摆上桌的不仅只有他们铺子里的黄酒和鳌虾,还有从外面买来的一些其他吃食。
铺子里的每一张桌子旁都摆有水盆和擦手布,以供顾客使用。
包间里也是同样。
季冉洁净双手,开始为三位长辈剥虾。
傍晚打烊后,丁掌柜回了城里的家。
另外几人收拾完毕,准备赶往张老汉的牛车停靠地回村。刚出门,被一辆擦得锃亮的驴车拦在铺面前。
季冉从车厢内跳下来,“全叔,我们有自己的爱车了,宝驴!”
总有一天我要拥有宝马!两匹!
他心想。
虽然不知道季冉为什么要将驴车叫做,爱车宝驴,但这一点儿都不影响他们围着驴子和车厢打转赞叹。
张有全本想问一声,为什么买驴车而不买牛车,牛分明比驴实用。可买都买了,他也就不去扫大家的兴致。
也好,早晨不用单独再叫张老汉跑一趟,傍晚的时间也能够灵活安排。
“全叔,阿能,我们自己有了车,你们便可让梁子和阿干来镇上或县城里上学了。”
季冉说。
张有全听得心动,他已经看到了读书人的优势。
不说季冉和陆泊云这样的大才,就他大儿子张才柱,还有张才能,两人才跟着他们学认了多少天字儿?现在都能有模有样地看账本,再有段时间说不定都能当掌柜的了。
他咬咬牙,道:“行,让梁子上私塾去。”
张才能也说回去与家人商量商量。
大虞朝的官学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要想送娃儿进县城官学,还得先上几年私塾,考上童生才能进。
坐在前面车辕上的车马行伙计,感觉自己被遗忘,招呼季冉道:
“爷,你让小的教哪一位赶车?”
呃!
季冉这才回过神来,兴奋之余把驾驶员给忘了。
刚他自己不会驾车,便让车马行伙计跟了自己过来,
“那个,你们谁会赶车?或者谁愿意来跟他学赶车?”
齐刷刷三只手举起。
张有全道:“都别耽误时间,还是我来吧,学会了教你们。”
说完也不让他们反对,自顾自上了驾前,随着伙计走了。
就在几个人蹲在门口,猜测张有全能不能学会、花多长时间学会的时候,一道激动的声音,突兀地传入大家耳朵里:
“主子,我们一家子,终于找到您了!”
循声望去,入眼是一个三十多岁身体还算健硕的男人,领着一与之差不多年龄、面容姣好、却有些憔悴的妇人,和仨孩子,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站在他们侧首面。
三个孩子,大的那个年约六七岁,眼神看起来清澈而坚定;另两个在两岁左右,有些不谙世事,但看人的眼神又很是小心谨慎。
最让他们吃惊的还是俩大人额头上,皆有磕伤。
主子?谁是他们的主子?
有那么三个人,你瞧瞧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锁定了季冉,因为一整天只有他得闲出去过。
季冉也是一愣,他知道这声主子是喊自己,可他骨子里刻的,是自由平等的价值观。
就算知道有富与贫、官与民的区别,社会地位有不同,但还是不能接受“奴”这个字眼。
所以看到那一家人齐齐朝自己跪下磕头时,他一蹦三尺高,避了开去,回过神后又不好意思地让人都站起。
陆泊云见此情形,开了店门叫大家都进屋说话。
进到屋里,那男人又要带人下跪,季冉先发制人:
“有话好好说啊,别动不动就下跪,不兴那一套!”
跟进来看热闹的张才柱和张才能也点头称是。
他们从小到大生活在村里,唯一见过的奴仆,也就村长家的李农夫妇,那他们见了还得尊称一声李大爷和柴大娘嘞。
男人恭恭敬敬回答声“是”后,从怀里取出一沓契书和二两银子,交到季冉手里。
季冉感觉头疼:
“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别人?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难道不好吗?”
男人听了苦笑,无比落寞又无奈地开口:
“谁不想当个有田有地的良籍百姓,
可我们这些,连个户籍都没有资格拥有,
只能依附主人而活的家生子,即使拿到了身契,
又有嘛用呢,又能到哪里去求活路呢?”
季冉听得疑惑又吃惊:“家生子是什么?怎么就没有户籍?”
旁边的张才柱和张才能也是一脸懵。
陆泊云上前拽了拽季冉的衣袖,对局促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友善一笑,转移话题道,
“我叫陆泊云,”
指指身边知道自己可能说了什么不妥的话便闭嘴不言语的人,
“他是我哥,季冉,我们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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