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宇文婕在家如坐针毡,一直在期待大哥赶紧回来。
她偶尔也会跑到奶奶家吃顿饭,陪奶奶在门前的菜园砍白菜拔萝卜,这算是她假期最轻松的时光。
宇文婕一直害怕任何一个在家的假期,她需要谨小慎微,她对父母的冷言冷语害怕极了。
宇文婕在家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剩下的时间也都用来学习,毕竟高考就在眼前。
“婕婕好懂事,学习也那么好,你爸妈太省心了……”
“就是,你表弟应该向你好好学习。”
“以后一定能上个好大学。”
来家里的亲戚都夸奖宇文婕是个好孩子,人勤快学习还好。
“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要嫁人,去帮别人家做事,给别人父母养老……”
母亲说话从来不会顾及宇文婕的感受,就差说女孩生来就是赔钱货,贱命一条,哪想到自己也是女人。
宇文婕从小在这样的打压下也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本领,母亲该说说她的,就当自己是捡来的孩子吧。
宇文婕对着家里来的客人微微笑,端上茶水点心,便回了自己房间。
准确地说这不能算是一个女孩的房间,因为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更不用说一个像样的衣柜了。
但宇文婕还是会将衣服整齐地叠在整理箱里,马在床边,还成了个小床头柜。
宇文婕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悲不喜。
春暖花开。
凌湖的油菜花海全国有名。
开学前的下午,三闺蜜约着一起去河堤上看油菜花放风筝。
“嗨……喂……”
宇文婕飞奔在大堤上,一望无际的黄色在淡蓝的天空下,像极了宫崎骏的童话世界。
她扯开嗓子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随忆和穆白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总有一些点可以同频。
“穆白,随忆,来呀,快来追我!”
宇文婕在不远处喊道。
穆白虽然微胖但还算灵活,没两下就跑出去好远。
随忆不紧不慢的,还拉着风筝,一边捂着刘海一边慢慢跑:“你俩等等我!”
青春啊,就像一本翻不厌的童话书,酸甜苦辣,五味杂陈,但每一种味道都值得去珍藏。
哭过,笑过,跌倒过,但依然会挺起腰杆站起来。那些曾经的懵懂,那些梦想,一定会像童话书里的故事,历经磨难,最终结局美满。
青春,这本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合上的书,愿里面的每一个角色都能苦尽甘来。
新学期,高中的最后半年。
重回学校,教学楼上横横竖竖的超大横幅,句句振奋人心。
“无奋斗,不青春!”
“学习很苦,坚持很酷!”
“搏遍日出日落,赢个惊天动地!”
“万米长跑功在百米冲刺,十年磨剑全凭一日开锋!”
……
单招成绩陆续出来。
宇文婕自然是逢考必过,而且分数都遥遥领先。
随忆除了诺比特艺术学院差几分,剩下的也都顺利通过,而且名次都还可以。
至于穆白,觉得在学校耗着也学不进去,索性请长假在凌湖最繁华的步行街开了一家小的化妆品店,算是有了自己的实体店。
“你们有事就给我打电话,6月前你俩在学校安心学习,我在后方坚守阵地,提供后援支持,没有特殊情况我就不打扰你俩了,期待胜利会师,加油!”
穆白在校门口叮嘱随忆和宇文婕。
接下来的日子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三人团一时间成了两人团,还真有点不适应,少了一个开心果。
百天誓师大会上,宇文婕是优秀学生代表之一。
高三学子们跟着老师喊口号,热情澎湃,士气鼓舞人心,仿佛大家都在一艘船上,正齐心协力划向成功的彼岸,大家一定都能上岸。
“小婕,这道数学选择题快给我讲讲。”随忆推了推旁边的宇文婕。
宇文婕成了随忆随叫随到的辅导老师。
最后的几个月,大部分时间被写卷子、考试、讲卷子填满了。
一模成绩,宇文婕足足超出了上一年高考本科二批线30分,随忆也超出上年艺术本科线60多分。
宇文婕的头像再次被贴在学校橱窗里表扬。
“优秀学生”!
“随忆,我找门房爷爷要了点最近的报纸,你先看,完了给我。”
宇文婕说着把一沓报纸递给随忆。
作为艺术文科的学生,宇文婕对时政的学习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刚刚数学老师讲的那道几何题你再给我讲讲,没太听懂。”
随忆已经将笔和草稿纸摆在了宇文婕面前。
“宇文婕,随忆,穆白给你俩送了点吃的。”
说着文体委员将一个塑料袋放在草稿纸上。
“她来啦?”
“她人呢?”
宇文婕和随忆异口同声地问。
“我……我在校门口碰见她,给完她……她就走了。”
文体委员被面前两人惊讶的反应弄得都有点结巴了。
随忆和宇文婕相视一笑。
“谢谢!”
可能有些默契只有特别的人才会懂。
有一种想念和惦记甚至会超越亲情。
在宇文婕心中,随忆和穆白不仅是朋友,更像家人。
二模三模成绩随忆发挥得很稳定,宇文婕的分数一次比一次高,三模直接逼近了上一年本科一批线,在学校又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宇文婕成了各个普通班老师嘴里别人艺术班的学生。
“别人艺术班的宇文婕,高三上半学期没有在学校,还比你们都考得好……”
“15班的宇文婕,马上超过一本线了,你们落后了……”
“别人艺术生都能考这么好,你们不惭愧吗?”
艺术生,在这样的小县城,都被认为是学习不好,穿着古怪,综合素质不高的一类人,而宇文婕的出色表现却给了很多普通生莫大的惊喜和压力。
像明德高中这样的县级重点高中,一个班里上本科一批线的学生不会超过50%。
校长甚至都在想,这一个艺术生的影响力,很有可能带动提高整个年级的平均水平,这种情况,史无前例。
“我咋感觉我在晃?”
下午刚上课2分钟,宇文婕突然望向随忆有点懵地说。
“你是不是中午没休息好?”
随忆说着,历史老师已经站在了门口。
“我真的在晃,你看灯!”
“地震了……”
与此同时楼道已经传来了同学们嘈杂的脚步声。
高三(15)班教室在七楼,宇文婕已经顾不上老师说什么,拉着随忆就往楼下跑。
吵闹声伴随着书本掉落地上的声音。
楼梯间已经挤满了学生。
宇文婕紧紧拉着随忆的手,脑子里一片空白,都是被人群推着向前。
“大家不要拥挤,有序下楼……”
“不要推拉……”
在学生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隐约还能听见几位老师的嘶喊。
“小婕,我想我爸妈了,好害怕,会不会死啊我们?”
随忆虽然身子轻,但跑得慢,一边喘着大气还一边念叨着爸妈,可能这个时候会觉得父母才能保护自己。
“闭嘴,跟上!”
冲出楼门口的那一刻随忆大喊了一声:“老天保佑。”
操场上已经聚满了学生,大家七嘴八舌,平时不让用电话的学校,此刻似乎被默许了。
刚站定,穆白的电话就来了,随忆也接到了父母打来的电话。
“喂,你俩没事吧?”
“我俩在操场,已经安全了,你也没事吧?”
“放心,我命硬,死不了。”
“别胡说……”
最后看新闻,震源很远,大家也都平安无事,但看着新闻里汇报的当地死亡和失踪人数,宇文婕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一秒之间妻离子散,又有多少像自己一样努力了这么多年的高三学生,寒窗苦读,就为了下个月的高考,但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高中最后的日子遇上这么大的天灾,也是终生难忘。
5月结束,宇文婕和随忆开始放慢节奏,调整作息。
穆白还特地去附近的寺庙给宇文婕和随忆烧香,祈求高考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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