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静室的李观衣反手关门,却见屋外原本的和尚换成了两位怒目罗汉,说是要保护世子殿下安全,但落在李观衣眼里,反倒是像监视。
不过世子殿下并没有介意,而是要了一本法金寺的院记。
书中记录了寺内从山门殿到大雄宝殿,以及各处偏殿、四堂、四台和罗汉堂的建造时间。
果不其然,世子殿下惊奇的发现那座藏经阁,竟整整耗费了建寺一半的时间才建造而成。
按理说,藏经楼的建造远没有大雄宝殿的建造耗时耗力。
“除非……藏经楼下有非常大的密室。”
自古深墙大院,尤其是像燕北王府这种龙潭虎穴,暗室地牢数之不尽,建造密室本是在正常不过的,但是讲求佛法通明的禅寺怎么会修密室呢?
正当李观衣思忖之际,便听屋外传来一阵打闹声。
“快放开我,你们这帮妖僧!”
声音是一个小女孩,嗓音稚嫩,仿佛是被人钳住了脖子,说话有些呜咽。
世子殿下赶忙推门而出,便见两名怒目罗汉手持禅棍,正将那名女孩钳制在地。
小丫头披长袍兜帽,小脸脏兮兮的,看上去有些枯瘦,皮肤泛黄,称不上好看,但眼睛清澈明亮,见一位身披大氅的华贵公子走出静室,顿时如见救命稻草般求助道:“贵人,快救救我。这些妖僧要把我吃了!”
李观衣眉头微蹙,吃了?
当即冷声开口:“住手。”
其中一位怒目罗汉,一手压棍,单手作揖:“殿下,此人深夜到此,欲要盗取宝殿的香油钱,还满嘴胡话,容我与师兄将此人叉出去!”
小女孩登时急了:“胡说!我才没有偷你们的香油钱,分明是你们这帮妖僧把我和姐姐掳来的!”
罗汉势大力沉,登时加重了力道,小女孩顿时吃了一嘴的泥沙:“修要胡说,诋毁佛祖清誉。”
二人你一嘴我一嘴,小女孩力气仿佛也是极大,小脸倔强,欲要挣脱束缚:“公子相信我,请救救我姐姐,不然就要被那老妖怪吃了!”
见两个罗汉不肯放人,世子殿下微微皱眉,只见李观衣微微抬手,指尖向下轻扣,顿时一道细微的雷弧突然降在了两个罗汉面前。
二人顿时被这神鬼莫测的雷霆吓得连连后退,小女孩也趁机得救,刚想要跑到那好看的贵人身后寻求庇护,却不曾想又是一道细微雷弧落下,小丫头呀的一声惊倒在地。
“站那,不要靠近我。”
李观衣声音不算冷冽,但落在小女孩眼里,这高高在上的贵人是在嫌弃自己。
毕竟在楚国尊卑有序,自己和姐姐一路东躲西藏,相依为命,现在连贫苦人家都算不上,直视贵人已是罪过,当即抿嘴不语。
而世子殿下几天前便发现,体内的怪病愈发不受控制,雷霆更有溢出体外的征兆,曾隔空劈碎过一盏青瓷,现在更是可以简单的控制这股雷弧,但是无论是距离还是威力,都是见微知著。
两个怒目罗汉相视一眼,却也当真吓了一跳,这若劈在身上,滋味可不好受吧。
说到底世子殿下还是心中敬佛,对二人施了一礼:“二位师傅,还是让这丫头把话说完的好,免得侮了佛门圣地,若真是小偷小摸的窃贼,本世子自会把她亲自送到县衙发落。”
正当二位罗汉为难之际,肥硕如猪的观空姗姗来迟,连声道歉。
李观衣也懒得理会对方的装腔作势,看了看一脸委屈,跌倒在地的小女孩,示意这什么章程?
“阿弥陀佛,打扰世子殿下了。这姑娘本是外地来的流民,几日前和姐姐一起来到寺里时双双昏厥,被贫僧发现后,姐姐已经死了,现在就埋在后山,结果小姑娘醒来非说我等杀了她姐姐,执拗不过,又不忍她饿死,就暂且容她在寺里生活,没曾想这娃娃一路乞讨,竟也染了偷盗的恶习,罪过罪过。”
观空说的严丝合缝,但小姑娘登时怒了,跳着起身骂道:“老秃驴你胡说!姐姐说穷不短志,我才没有偷你们的香油钱,分明是你们把我和姐姐骗来,说只要是阴月阴历出生帮忙做场法事,就能在这吃粥三日,结果竟是要把我们喂了寺里的老妖怪!”
“荒谬!”
观空也不端着,顿时勃然大怒:“佛门圣地,何来的妖魔?你姐姐的坟冢就在后山,自可查验。既然你说看到了妖怪,敢问妖怪在何处?贫僧倒是想看看。”
小丫头神情不甘示弱,但一说到找妖怪顿时偃旗息鼓了。
毕竟被带到寺里时,姐妹二人都被蒙了眼睛,只依稀记得那个昏暗的房间里到处充斥着刺鼻的香味,周围还有许多女子一起被关着,自己还是因为身材娇小,从一处甬道里钻了好长时间才逃出来。
出来的时候却被瀑布冲到了山下昏了过去,可是没了姐姐她又能去哪,这才偷偷折返回来。
见小丫头不说话,观空乘胜追击:“罢了,贫僧恕你年幼,童言无忌,随我来吧,莫要打扰贵人休息。”
一旁一直看戏的世子殿下,看着这个撒谎也不脸红的老秃驴嗤笑道:“不打扰。这样吧观空大师,寺院清修之地,本就没有女子留宿的道理,可若将她赶出去,定也是饿死的宿命,我母亲一向喜欢小孩,不如等本世子后日启程回府,一并将她带回,这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这……”观空面色难看,思绪百转千回。
李观衣追问:“大师觉得有何不妥?”
“没有,没有。那便多谢世子殿下施恩,阿弥陀佛。”
观空随后离去。
刚才见识了世子殿下的神鬼手段,李观衣只是抛了一个眼神,二个怒目罗汉也识趣的退下。不然,倒真显得刻意监视了。
交谈间得知小女孩姓祝名卿安,本也是官宦之女,后父亲被构陷修筑长城时贪墨了官银,这才落了个抄家灭族的无妄之灾。
对于此等事情,在燕北各州每年都会上演,即便是世子殿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站在他这个位置,说句不好听的,救民先救官,任下面怎么折腾,只要把交代的事情完成,任你手段卑劣又如何?
就算是清官,做不成事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像梁子州的孙柄荣,朔州的韩琮。不过是双方棋手随意可弃的棋子罢了。
而弃子在临死前也有自己的作用,比如可以试探一位虎将的忠心,比如可以将当今天子一军,拔了你的眼线不说,还要趁机问你要粮,你给还是不给?
这些手段又有多少是干净的?没有无辜之人的枉死?一家老小,府上奴役,哪个不是冤死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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