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罩在外扩,快了。”
他脑子里有个雷达圈,面积迅速覆盖,速度等同于光传播,不仅整个东亚,西方也受海珍珠影响,人类对人鱼的记忆开始虚拟化。
待在监狱里的秦晔跟白枫,包括审讯他们的人。
都失去了那段人鱼的记忆。
连他们在监狱的原因都一脸懵。
警察翻遍了档案,没有任何信息,秦晔在研究所待了数十年,记忆全成了空白,白枫记忆处于两年多前,还在准备博士论文的时候。
秦晔更严重。
三十多岁的年纪,记忆直接回到大四毕业。
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眉眼沉沉,情绪一直很差。
警察最后找不到他们的犯罪记录。
连着调查了好几天。
大家都摸不着头了。
请了心理医生。
不管心理医生怎么引导,都很懵,最后实在找不出证据,也就把人放了,秦晔跟白枫见面,都熟悉彼此,可又不知道是在哪认识的。
最后各自回家。
秦晔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切都很熟悉,包括家,他知道住哪,也知道密码,更是对里面的一切都不陌生,可是中间丢失的记忆到底去哪儿了?
烧了壶水,泡了点茶叶。
端着茶,走到落地窗前,天已经黑了,下面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明明是一个很常见的画面,他却觉得隔了很久。
就像有些大人,看见幼儿时的跳绳,弹珠,稻草鸟叫,一幕幕,就像走马灯一样回放。
杯子在距离嘴唇还有两厘米左右,停下,热茶腾起的薄雾,模糊了视线。
就这么停了大概有一分钟。
秦晔去查银行卡。
里面有一串零,七千多万,日常生活一辈子也够,尤其是看了现在的年份,更是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出了车祸?
导致失忆?
靠在软皮沙发上,关了灯。
闭着眼睛沉思。
想了又想,总是抓不住那道身影。
想的头痛,客厅窗帘没拉,月光洒进,秦晔看到两道手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掌,大小似乎对不上,赶紧开了灯。
过去比对。
手印就是要小很多。
这是谁的?
秦晔很确定自己不会把人乱带回家。
手印的高度,就像坐在地板,贴着玻璃朝下看……
秦晔心脏刺了瞬,痛得他不由捂胸,在家里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去卧室,上到柜子,床垫,下到拐角细缝,每一处角落他都仔细找过。
没有什么特殊东西。
来到书房,打开主抽屉,里面放着的不是文件,而是一袋袋的蛋黄派,脑中闪过转瞬即逝的画面,根本抓不住。
想的他神经都痛了。
只能坐在椅子上缓,手肘抵在桌面,指尖按揉疼痛的地方,越想不起来越急,越急越想不起来,恶性循环。
潜意识告诉他,遗忘的经历对自己很重要。
就是记不起来。
熬到深夜,去休息,想着睡一觉养养精神,看明天能不能好些。
白枫好很多,忘了就忘了,别说强制性回忆,身体本能告诉他,或许遗忘才是最好,巴不得想不起来,没头绪,干脆去找工作。
换了新环境。
生活也恢复常态,他的学历水平,年入百万很正常,渐渐平稳下来,在父母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对方知书达礼。
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点抗拒。
但该忘的已经忘了。
还是试着跟女孩子接触。
周霄海跟秦晔差不多时间进研究所。
一样失去了记忆。
研究所档案室被炸,信息全没了,但大家集体失忆,事件就很诡异。
几天后,惊动上层,派人调查,秦晔正在接受心理治疗,他想恢复记忆,想知道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玻璃掌印他也没擦。
整件事持续调查半年。
都出动一些神秘大佬了,始终找不到源头,怪异的很,他们越想调查,记忆被削的越厉害,慢慢大家都不敢碰了,也不敢再监管研究所存活的人了。
太诡异了。
只能当秘密埋藏。
秦晔不找工作了,自己创业,每天都很累很累,他有钱,开个小公司,不需要拉投资,但每次在酒桌上,总是会喝很多。
喝醉了,就想哭。
心脏空空的。
忘了什么?
到底忘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实在憋不住心底的苦闷,去海边散心,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点抗拒海水腥咸的气味,分明以前没感觉,秦晔揉了揉额。
碧海蓝天,沙滩椰树,奔跑的孩童,身后追赶的父母,海风轻拂,小鱼要在就好了。
神经陡然一震。
鱼?
什么鱼?
秦晔头又开始痛了,从口袋掏出药,倒出一粒,不用水直接吞,痛感一时半会缓不了。
坐在沙滩上。
眉心紧锁。
小人鱼在海底,大白天好多人,他也不敢上岸,连头都不敢露。
他都在水里待了好久。
秦晔就是不来。
人鱼族迁徙,已经离开了北海,黄海那一带的人鱼也走了,几大海域,或许只有小人鱼一条人鱼了,金乐来找过他,劝他一起离开。
小人鱼脾气倔的很。
总说他答应了秦晔。
金乐沉默片刻,告诉他:“你有没有想过,人类没了关于人鱼的记忆,他也忘记了你?”
一语如当头棒喝,震的灯芯通体发凉,没想过,那他还会来吗?
任务结束,灯芯可以离开世界,系统跟他说了好几次,小人鱼总说,我要等秦晔,他答应给我的蛋黄派还没兑现……
最后,金乐还是自己走了。
南玉想等。
等他的意中人。
忘了也没关系。
这里离他最近。
万一,万一哪天想起来,也不至于找不着自己。
他不想失信于秦晔。
……
“小鱼…”
“小鱼…”
“不要走,不要走!”
睡梦中,男人脑袋微晃,陡然惊醒,吓得一身冷汗,撑着胳膊坐起,大口喘吸,额头,鼻尖全是汗,秦晔开了大灯,掀被下床,去客厅倒水。
抬眸扫了眼挂在墙壁上的钟。
快十二点了。
秦晔倒了杯温水,走到落地窗前,随着他靠近,落地帘缓缓打开,盯着下面的霓虹灯,思绪又开始混乱。
最近总想起鱼。
还以为自己想吃鱼了。
买了两条,结果,盯着餐盘毫无食欲。
走去沙发前坐下,看着茶几盘上的蛋黄派,撕开一袋,塞进口中,味道没变,是自己爱吃吗?
再爱吃,他也不会往家里塞那么多。
至今都没吃完。
找不到答案。
他就不停地找。
聘了一个心理医生,从开始的一周一次,到后面的三天一次,现在一天一次,心理医生先是来随便聊了两句,笑问:
“午餐吃了什么?”
秦晔躺在沙发上,烦躁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声线冰冷,“直接治,少废话。”
心理医生坐单人沙发,笑着拿了根香蕉吃,“心理又不是生理,怎么给你直接治?咱们不得通过谈话循序渐进吗。”咬一口香蕉,嚼嚼咽下。
吃完后,他说:“说不定是上天给你一次机会,既然记不起来,不如忘了。”
秦晔坐起,掀了身上搭着的薄毯,情绪狂躁,但他又很能克制,血冲的双眸通红。
看着都吓人。
心理医生只好闭嘴,换了一个话题,“你说你去海边会头痛?”
秦晔沉嗯了声。
“跟你平时的头痛有什么不一样?”
“头痛就是头痛,会有什么不一样!”
秦晔猩红着眸瞥向医生,那一瞬,医生只觉后脊一凉,有点怀疑秦晔是精神分裂前兆。
“咱们上次治疗,你说的鱼,是红鱼草鱼还是鲶鱼?”后一句是心理医生故意说的,为缓解秦晔紧张暴怒的情绪。
秦晔陷入虚梦,说话声音越来越浅:“是一条…银色的鱼,很长,很长……”
心理医生:“带鱼倒是银的,身体还长。”画风一转,又一次问:“你确定曾经没落过水?”
秦晔不悦,“我失忆了!”
都不记得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落过水?
医生笑笑,丝毫不在意的道:
“你可以买一缸鱼回来养,一个人单久了,晚上容易孤独,养几只小动物,对你来说是好事。”
秦晔:“你说,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人鱼?”
心理医生嘴角依旧扬着,肘腕搭在膝盖上,原本抱握的双手展开,坐着耸耸肩,重新把姿势归于原样,本想说:人鱼只存在童话故事里。
话到嘴边一转:“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觉得呢?”
秦晔失神,沉默良久,久到医生又剥了根香蕉,刚吃完,他的病人坚定地告诉他:“有!”
医生表情逐渐凝重,嘴边的笑也敛了。
秦晔在这一刻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被抹除的记忆,冲破阻碍,一切都清晰了,激动又恐慌,鱼!人鱼!他的小鱼!他的小鱼还在海滩等他!
秦晔瞪大了眼眸,鞋都来不及换,拿上钥匙匆匆离开,只听大门一道砰响,跟谁丢了颗炸弹似的,心理医生吓一跳。
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人早没影了。
秦晔开车,有车抵屁股,没车狂驰,紧赶慢赶来到海边,奔跑的速度,让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愣两瞬,真是一阵风,来到放生的位置。
秦晔手做成喇叭状,朝海面喊:“宝宝!我来接你回家了!”
朝海喊的人不是没有,但声音超出正常分贝,总是会有人好奇观望,无数道视线朝秦晔看去。
记起来了。
秦晔也怕暴露小人鱼。
只能压抑着情绪,海底危险,不知道他爱吃派的小鱼会不会受伤,还有他们的约定……
南玉如果跑了,秦晔可能永远也找不着他。
还好现在是下午,秦晔一直在等,等到天黑,等到人们陆陆续续离开。
太远了。
南玉听不见他的喊声。
也闻不见气味。
他好累,海里面一点也不好玩。
一想到秦晔,南玉就想哭,根本憋不住,化成晶体的小珍珠啪嗒啪嗒掉,水下的鱼尾摆动,鱼腿被咬伤一块,至今还没完全恢复,又掉了不少鳞片,秃秃的,不好看。
他都害怕秦晔再见自己该不喜欢了。
秦晔一直等,等到天亮。
眼睛都熬红了。
人类世界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南玉害怕被扫到,很少露头,都是在水里,就算浮出水面,那也是距离岸边很远很远。
他不游上来,跟秦晔始终见不了面。
这是海,不是游泳池。
小人鱼不上来,秦晔哪敢下去,万一出现离岸流,淹死几率非常高,他还想再见见鱼,没活够。
秦晔购买了烟花,这边不能放,花钱让人去对面小岛放,烟花有字, 庆幸之前自己教小鱼认了不少字,一天不回,他就放一天。
十天不回,就放十天。
一年不回,秦晔还是会选择继续放。
转眼又过去两个月。
小鱼鳞片长好了,在水中无聊的游着,他听见人类在放烟花了,心痒痒,又怕海珍珠失效,只能忍忍忍,忍了两个月,今天晚上又放。
实在心痒难耐。
小人鱼告诉自己:就偷偷看一次。
还特地选了一个很远的位置,正好有块礁石,挪着屁股坐上去,姿势还没调整好,烟花开始了。
一炮接一炮。
花开瞬间,宛若花海在空中绽放,绚丽璀璨,南玉都看呆了,好漂亮。
没等他震惊完,下一炮出现字:小鱼,回家。
烟落的很快。
第二发紧随其后。
字:我在原地等你。
字:南玉。
字:我回来了。
字:跟我回家吧。
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目的,还以为女朋友生气,大佬用这种方式道歉,连续放了两个多月,真有钱。
小鱼在礁石上屁股都没坐热,咻一下钻入海浪,摆动着尾巴拼命的游,眼睛别提多亮了,跟上一秒,要死的幽怨眼神截然相反。
饲养员,饲养员来找自己了。
他就知道!
烟花连续放的时间太久,有些人都把这当成打卡项目了,深夜海边人少,但依旧有,小人鱼游着游着就不敢靠近了。
又思念的紧。
等只剩几个,南玉终于敢出现了,一直没找到秦晔,不是说在原地吗?伸头,缩头,伸头,缩头,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
越看越失望。
没有,他没有看见他的晔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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