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头狼。

    一头浑身漆黑,肩高超过一米,体型异常强壮的公狼!

    赵忠从来没有见过狼,但除了某些特别强壮的干麂子和秽种,他从来没有在其他生物身上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和侵略性。

    不过,赵忠并不觉得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他不甘示弱地盯着它那双淡金色的眸子,眼中同样凶光毕露。

    一狼一人就这么互相瞪着,谁也不服谁。

    公狼也不攻击他,相比起赵忠的凶狠,它的眼神反而有种死寂的平静,只是漠视着赵忠。

    “兄长,眼睛不酸吗?”

    赵歧经过刚开始的激动,已经平静下来了,摸了摸黑狼的头,向它传递了友好的指令。

    这头黑狼比三色狼和土狗要聪明得多,当即便收回目光,再也不看赵忠一眼。

    赵忠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而后用欣赏的眼神看着蹲坐在赵歧身旁的黑狼,这次他没有上手摸,而是问赵歧道:“它叫什么?”

    赵歧没想到他没见过狼,以为赵忠问的是名字,看了眼黑狼身上如同黑绸缎一般的皮毛,心想自己好歹是没有一黑到底,便随口道:“就叫老黑吧。”

    “老黑?”

    赵忠不解道:“老黑是何物?”

    赵歧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它的学名叫佛罗里达黑狼,是一种,嗯,生活在东方大陆上的狼。”

    美洲对于亚洲来说,应该也算是东方吧?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美洲……

    对于这个世界,他的认知有限,赵岐的记忆也很模糊,只隐约有秦汉之类的字眼,连现在是什么年代他都没什么概念。

    “狼……”

    听到赵歧的解释,赵忠喃喃了一声。

    他并不知道狼字怎么写,倒是经常听老娘骂自己狼心狗肺,只因为自己不愿意从主家给家里捞好处……当时他便忍不住想,狗能帮人看家护院,秉性忠良,如何狗却成了骂人的字?想必是被人诬陷的。

    按照这种想法,他便觉得狼也是被人诬陷的,只是不知道狼到底是什么生物。

    如今看到眼前的黑狼,他更加确定了这一想法。

    “岐弟,”赵忠猛地站起身,眼神却没有从黑狼身上挪开,颇有些兴奋地道:“若有这佛罗……黑狼百匹,我们不仅能轻易收复田庄,即使是虎门寨,也能去闯一闯!”

    赵歧本来也很高兴,因为佛罗里达黑狼在《掠食者联盟》里已经算是第二梯队的顶级战力了,特别是眼前这头黑狼,身量足足比游戏给出的数据(肩高80厘米)要高出二三十厘米,自己这次绝对是走了狗屎运。

    但听到赵忠所说的话,脑海中的记忆被勾起,他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沉声道:“兄长的意思是,这次来劫掠我赵氏的,是虎门山上的虎门寨?”

    “没错。”

    赵忠点点头,提起这个名字,脸色也不由阴沉下来。

    他主动解释道:“方圆五十里,能出得起三十匹健马以上的势力,只有虎门寨和端氏城。端氏城看不上我们这一千多亩地,且商队三天前才从我们这里路过,还在我们这里补给了用水,动手的绝不是他们。”

    赵忠咬牙切齿地道:“虎门寨则是一群畜生,寨主刘苍原本是端氏城的一个异人,几年前因为端氏城易主,带着一百多人落草为寇。这厮穷凶极恶,落草之后便开始劫掠周边的田庄,短短几年便掳了近千人上山,老人和小孩全部杀死,奴役男女为其种地,动辄杀人夺粮,人不够了便又下山劫掠,所行恶事罄竹难书。”

    “我本以为,我赵氏田庄距离虎门寨有五十多里,中间又有大山阻隔,不可能会被这些畜生盯上,却没想到最终还是难逃毒手!”

    赵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面色阴沉如水。

    “这些畜生,只怕是因为距离太远,怕庄子里的人拖累,人也不劫了,杀完人抢了粮食就走,人命在这些杂碎眼里恐怕比草芥还要低贱!”

    说着,他抬头看着赵歧,声音中带着汹涌的恨意,道:“郎君,全庄一百零三口,还有你我之父母,皆为其所害,便是拼去你我性命,也要报此大仇,否则你我枉为人子!”

    赵歧听着他所说的话,脑子里乱糟糟的。

    在赵岐的记忆中,或者说意识中,虎门寨三个字,是极其要遥远的字眼,远得好像两者之间绝不可能产生联系。

    他知道虎门寨的事迹,因为从端氏城来的商队每次都会带来一些关于他们的消息,十多岁的他总是把这些消息当做故事来听,从未想过那些灾难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昨天贼寇来袭的时候,他也只以为是一些小股流寇——这样的流寇他见过,还不止见过一次,他们本质上只是失去生存土地的农民,在荒野上讨生活而已,毫无威胁可言——所以他慷慨激昂,想要请求出战。

    赵歧穿越过来之后,融合了他的记忆,却因为身处困境,并未细想这件事情,于是下意识将他的意识当成了事情的真相。

    现在赵忠说出自己的推测,赵歧一想,瞬间便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

    虽然在赵岐的记忆里,其自始至终连贼寇的影子都没见过,但这件事情是可以推测的。

    首先,赵氏田庄有二十多半耕农部曲,又有赵忠这样的猛人,借助外墙守卫,普通流寇根本就闯不进来,即使闯进来了,借助更加坚固的内堡也能据守。

    其次,他那位便宜父亲,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抵抗。

    接到贼寇破门的消息后,赵繇立马就着手开始安排后事——赵岐太年轻了,想不到那么多,但赵歧却很清楚,当时那种情况下,赵繇将赵忠留在内堂,而不是让他去带领防御,必然是做好了断尾求生的准备。

    断的尾是他自己,生的则是赵岐。

    最后,便如赵忠所言,方圆五十里,能出得起那么多匹马,让赵繇连反抗的底气都生不出来的势力,除了端氏城,便只有虎门寨。

    而端氏城光是兵马就有一千多,若是真的看上了赵家这点产业,根本就不需要劫掠,漏点风声出来,赵家就得乖乖奉上。

    所以昨天劫掠之贼,必是出自虎门寨!

    理清了思路,感受着心底里涌出的愤怒,父母尸首在火堆中焚烧的画面不断出现,赵歧的眼神却格外冷静。

    这些情绪是赵岐的,也是他的,但跟赵岐的感性不同,他是一个理性的人。

    赵歧看着沉浸在仇恨情绪中的赵忠,看了眼蹲在自己旁边一动不动的黑狼,道:“如果没有它,兄长是不是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我?”

    赵忠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没有回答赵歧的话,而是瞪着一脸平静的赵歧,难得质问道:“郎君是怎么想的?”

    他发现自己现在有些看不懂赵歧。

    若是以往的郎君,此时必然悲愤难抑,只怕当即就要嚷着报仇。

    但现在的赵歧却一脸平静,仿佛事不关己。

    丧父丧母之痛,甚至都不能让他动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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