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一直高高在上镇威候头一回这般语重心长,程塑竟有些恍惚,嘴巴嗫嚅了嗫嚅想说些什么,可随即一想到外甥女,程塑又把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孺目强压下去,对着镇威候坚定摇头。
“伯父,您说的侄儿怎么听不明白?侄儿没这么大的能耐啊伯父。”
镇威候一噎,随即震怒,“你个混账东西!竟是好赖不分跟长辈装傻是吧你长这么大,一粥一饭,一衣一食都是家里给的,如今翅膀硬了,连我这伯父也不放眼里,满口谎言了是吧?你可知父母在不分家,子孙晚辈不可有私财,我大靖以孝治国,你这般忤逆不孝,可知后果?”
程塑眼里闪过浓浓失望,越是这般,他越是坚定摇头,“侄儿没有不孝,侄儿不敢忤逆,伯父息怒。”
“好好好,好得很,不承认,这么点小事都不肯说是把,很好,本候倒是要看看,待你祖母,你父母亲自来与你说,你还能不能这般硬气!”
镇威候气的甩袖而去,林氏见状眼里笑意一闪而逝,望着程塑故作为难幽幽叹息,倒是还做了回好人,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便打发程塑离开。
回房的路上,程塑心里一直来回思忖今日之,也不知老三那坏东西,到底跟镇威候添油加醋的说了什么,摆的阵仗搞的好像新海阁是他的产业似的,让人啼笑也让人心寒。
程塑却不知,程林那人阴险又毒辣,白日发现异端后,新海阁那么多新奇好玩也没能吸引住他,反倒是被阁中兴隆的生意刺激的越想兴奋,偷偷许以重金在新海阁内打探消息,结果自是一无所获。
可越是这般,程林就越发怀疑其中大有猫腻,心里被巨大的钩子吊着,草草结束了游玩匆匆赶回家,又在府里一番打探,得知近来老六出手阔绰起来再不似往日穷酸,程林越发俨定心中猜测。
不得不说,有时候这坏狗的鼻子真是灵,虽不中,却也相差不远,程塑可不是跟新海阁有关系么。
程林拉着贪财的嫡母,还有喜爱自己的亲父这么一禀报,满心坐等渔翁之利,不曾想程塑骨头硬,打死不认,这让程林暗暗失望,得了金玉送来不欢而散的消息后,又在后头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甚至出谋划策。
这些程塑俱都不知,次日一早安顿家中万事谨慎小心,匆匆带着峦山出门寻李瑶光去的时候,这厮就动了,满侯府的上蹿下跳,以至于与心怀不死的镇威候一拍即合。
不然怎么说是亲父子呢,一样的‘好’货色啊!
一边搬出老封君,一边找来二房夫妻把事情与这对见利忘义的货色添油加醋这么一说,一边还派人去东边偏院拿人,一家子面上前所未有的齐心,只为达成目的共得好处。
待程塑一回就被下人喊到祠堂,里头久不管事的老封君端坐上首,下头镇威候与林氏,从抵达余杭就没见过一面的亲爹二老爷连带付氏齐聚一堂,而他的妻儿此刻就跪在祠堂一排排的牌位前,膝下连个蒲团都无。
程塑急眼,猛冲进去拉人,“媚雪……”
不想人未到跟前,站在下手的二老爷斜刺里突然冲出,照着程塑就踹了过来。
“逆子你还敢来,给我跪下!”
搂着阳哥儿跪着的于媚雪听到动静回头,正好看到公爹狠狠抬脚踹向自家相公。
于媚雪一惊,相公的腿好不容易痊愈可不能再伤,出于本能,于媚雪松开儿子猛扑上去,“不要!”
“媚雪小心!”
“娘!”
边上是儿子惊恐喊声,程塑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往前一扑一带,成功护着妻子避过渣爹踹来的脚,以背相挡。
程塑吃痛一个闷哼,于媚雪急的眼泪都出来了,边上跟着亲娘一直受罚到现在都隐忍没哭的阳哥儿,看到父母如此被对待,急的眼泪滂沱,声声关切,望向在场无动于衷的诸人,特别是那名为爷爷的罪魁祸首时,阳哥儿眼里充满了仇恨。
于媚雪忙的爬起来拉着丈夫上下打量关切,“塑郎你怎么样?”
程塑压下身体暗痛,努力扯笑朝着妻儿摇摇头,“没事,安心。”,随即看向边上的阳哥儿温和招手,“阳儿过来,莫哭。”
阳儿呜呜的奔到爹娘跟前,程塑一把揽住妻儿缓缓起身,眼底压着暴虐,以精瘦身体挡在母子二人跟前,看向这满屋子的所谓亲人,语带寒冰。
“祖母,伯父伯母,父亲母亲,你们这么大阵仗是何意?有什么朝着我来便是,何苦为难女眷小儿?”
见程塑还如此桀骜不驯,镇威候气的拍案,上头老封君也不由拧眉。
二老爷见状头皮麻了麻,跳着脚的上前骂逆子,还想动手。
程塑惯的他,有这么个亲爹还不如没有,不能反抗难道还不能躲?护着妻儿就要避开,上头的老封君这时倒是发了话。
“老二住手,再怎么说这也是你亲儿,当爹的没个样子,也难怪当儿子的胳膊肘往外拐。”
老太太出马,二老爷立刻老实缩到一边退回原来站立的位置,边上付氏阴阳怪气的讥笑,二老爷手痒,不过考虑到这里是祠堂,二老爷剜了付氏一眼暗含警告。
付氏可不怕,轻飘飘一个白眼还回来。
二老爷不忿,就在这时,上首老封君又开口了,这次是对着程塑来的。
“六郎啊,你这像什么样子,礼义仁孝莫不是全忘了?今日顶撞忤逆,祖母便不与你计较,但有一则你需知,侯府好了你们才能好,有程家才能有你程塑!眼下在座都是你的嫡亲长辈,你面前的都是我程家历代先祖,今日当着这么多先祖的面,你且与祖母老实交代,那新海阁到底与你是何干系?”
“呵!”,原来还是为着这个,真是蚂蟥见了血,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程塑心中讥诮,开口要顶,不想上头老封君仿佛知他要说什么一般,威严的警告紧随而来。
“六郎啊,万事想好再说,你祖母我人虽老,心却不瞎,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这点小心思小伎俩,还是莫要在我这老婆子跟前卖弄,你好好说,家里必亏待不了你,但你若是冥顽不灵,一心往外,那便休怪老生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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