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阳光透过厚重云层的缝隙落在地面上，太阳要出来了。
大自然还真是奇妙，一会儿下雪一会儿晴的。
地图上，橘猫鬼的移动速度明显迟缓变慢。
鬼魂天生惧怕阳光。
可它依旧没有寻找避难所，还在移动。
它要去哪儿？
就算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到达。
乔慕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按着定位追过去，最后果然如她猜测的那样。
她来到了一座墓园。
如果橘猫鬼的主人是宋晓，那么那位姓李的人，一定是宋晓值得信赖的对象。
不然也不会到最后，把房子送给他。
乔慕青跟白锦年借来手机，再次对着那串号码打了过去。
这次接通电话的，是个女人。
果然是这样……
……
春天来了。
宋小橘扒拉着窗纱，爪子勾起纱网，它抬嘴咬上去。
细细的网线在猫牙上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来。
“宋小橘！你又皮痒了是吧！”
人类把它拽下来，和它大眼瞪小眼，然后在那一双卡瓷兰大眼睛中缴械投降，人类嘟囔一句，“虽然你很可爱，但是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再咬坏窗纱，我就扣你零食了！”人类把它放在地上，抬高声音恶狠狠道。
宋小橘对她威胁视若无睹，四肢刚落地，又毫不停歇顺着一边的桌子轻快地跳到窗檐上。
“不许咬！”就在猫爪子马上就要碰到网纱时，人类大声地阻止道。
“喵~”
它的嘴巴落在了爪子上，它懒洋洋地蜷成一团，有一下没一下舔着。
人类总是喜欢大惊小怪的。
窗外的树都发出了新芽，远远望去一片欣欣向荣。
天气由冷转暖，宋小橘知道，这是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它就要被送走了。
想着，它的耳朵动了动，彻彻底底蜷成一团。
在几个月前，它也是这样在冰天雪地里冷得蜷成一团试图保持温暖的。
宋小橘和千千万万只流浪猫没有不同，春天降生，然后在冬天死去。
唔，它不喜欢流浪猫这个称呼，虽然人类就是喜欢这样称呼它们。
可是，比起流浪猫，它们更喜欢被人叫做旅行者。
狗狗喜欢热闹，猫猫不是。
一只猫也不会孤独，孤独不是贬义词。
那天，就在它以为要像自己的猫妈妈一样身体在雪地里一点点变凉变硬的时候，它遇见了一只人类。
人类抱起它几乎僵硬的身体，然后用厚重的围巾一点点把它包起来，就这样被严严实实地带回家。
隔着围巾，它能感受到人类跑步的喘息声。
没过多久，人类打开围巾，伸手不停去搓热它的身体，按摩它已经僵硬的肌肉，曾经讨厌的温水沾湿毛巾，细细在它身上擦着……
它渐渐回温，渐渐清醒过来。
这个人类它见过，猫猫没有时间的准确概念，只知道在好久好久之前，它见过这个人类。
就在这个地方，有一天晚上，人类坐在路边的公共椅子上哭泣。
它没有见过哭泣的人类，便好奇地凑上去。
人类好像失去了亲人，像它一样。
它蹭了蹭她的裤腿，似乎在安慰这个人类，不要继续哭泣。
那一天，它陪了这个人类很长时间。
现在，人类守在它的身边，喂给它火腿肠和米汤。
“我不喜欢猫的，到了春天，你就离开吧。”
帮它度过难熬的冬天，是这个人类的报恩。
人类说着不喜欢，却还是给它取了名字，在四四方方的“薄板砖”上问怎么照顾猫猫，然后买一堆猫粮和小零食，还有玩具和猫爬架。
虽然它不太喜欢自己的猫窝就是了。
每次都被人类从纸箱里拽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虽然它不想，但是春天真的来了……
可人类的家人都不在了，就和它一样。
猫猫不觉得孤独，人类却觉得孤独。
它想要留下来，陪着孤独的人类。
好在，人类似乎忘记了要在春天把它送走的事。
“宋小橘，从厕所里出去！”
人类又开始无助地崩溃大喊了。
它不是很明白，它在野外排便的时候，是很容易遭到猎杀的，所以它上厕所飞快！
人类不一样，需要好久。
所以，它是在保护她。
春天快要到头的时候，人类终于记起来要送走它的这件事。
“马上就夏天了，你是不会冻死了，但是呢，热死虽然罕见，但不是没有，到秋天吧。”
“秋天昼夜温差也太大了吧，你这小体格能行吗？前两天还受凉了呢？算了冬天，啊不，明年春天吧……”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虽然你已经丧失了某种权利，但是，万一别的猫欺负你呢？知道汪汪队吗？现在的猫猫也拉帮结队了，你被人养了再回到猫群里，人家是会笑话你的……”
“我不喜欢你啊，你老实点，啊呀，很脏要洗澡，不要乱动，亲我也不好使。”
“啊，出去旅行啊，可能不行，我家里有猫的，我不是很放心……”
春去秋来，不知过了多少年……
人类不喜欢它，人类总是这样说。
但是猫猫知道，这个人类最爱它！
突然有一天，人类哭了。
它也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意识到，人类病了。
人类日渐消瘦，眼神也不复往日的光彩，身体也无力起来，抱着它的时候，还会重重的喘息。
或许，它太重了。
它让出自己的一半猫粮给她，也不再让她抱自己了。
它想要她快点好起来，变得强壮，变得有力气，变得爱笑。
人类不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让朋友帮忙照顾它的日子也越来越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守在玄关处的它，终于等到了它的人类。
人类再次哭了，可她已经太虚弱了，就连哭泣，都会带来喘息声。
人类艰难地取下它脖子上的旧铭牌，挂了新的上去，是金锁形的纯银铭牌。
“以后，要好好听话啊，宋小橘。”人类颤抖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那天大雨倾盆，死气沉沉的医院里，它被人类的朋友抱着，看着床上的人类陷入安静。
有人哭泣，有人来来往往。
没人知道，还有一只猫，也在为死去的人类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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