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的哭声里包含着委屈和不甘,仿佛在诉说:我一心一意为你们老朱家办事,现在却被你们喊成了奸臣!这叫什么事儿啊!
听到杨廷和的哭声,众人的心思各不相同。蒋冕和毛纪感同身受,他们的脸上也露出了垂泪的表情。
而王瓒则想起自己差点被打死在门外,心中涌起一股不易之情,也跟着抽泣了起来。
张宗说眼珠子一直在转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大概没有什么好话要。夏助则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这时,魏彬悄悄对陈敬说:“让太医院的人先下去吧。”陈敬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示意太医院的人先退下。
朱厚照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叹息。是啊,这叫什么事?历史上那句赫赫有名的:仗义死节,只在今日,竟然在这种场合喊了出来了,我成了昏君?
不过转念一想,昏君就昏君吧,反正史书上也没说啥好话。
于是道:“都别哭了,此事皆怨朕,是朕的原因。”
杨廷和抽泣着:“启奏陛下,事情本是一件小事,奈何却成了今日之状啊。”
是啊,本来就是一件小事,一个死去的逆党的狗屁和平册,怎么就成了今日的情况?
朱厚照此时的内心无比纠结,他一遍又一遍地复盘着整个过程,试图找出其中的漏洞和问题所在。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内阁众人身上,心中对内阁、勋贵、六部逐一分析。
张仑、郭勋没有理由参与此事。
至于王琼、秦金等人,也不可能是幕后黑手。
蒋冕、毛纪、毛澄这几位内阁大臣都已经被人喊作奸臣了,如果真是他们暗中策划的,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杨廷和嫌疑最大,但是受损也最大。
杨廷和,杨先生啊,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你有没有感到后悔呢?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从河南布政司衙门递上的那份奏本开始的呀。你作为孙修的座师,不管他是否受到你的指使上疏,你都难辞其咎啊!
如果真是受你的指使,那么后来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你的掌控范围,才会造成今日之状吧。
至于那些翰林清流们嘛,或许他们只是想凑凑热闹,壮大一下声势罢了。谁能想到,王瓒会突然冒出来,还有杨维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也跟着瞎掺和,让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事已至此,只能说是立场决定了态度吧。
朱厚照叹了口气道:“先生说的对,本来就是一件小事,怎么会成为今天的现状呢?”说着忙让刘全忠给几个大臣搬凳子。自己也坐了下来接着说道:“大概是见不得百姓得了什么好处吧。”
朱厚照又想起前两日张璁的密奏:“百姓闻诏无不欢欣鼓舞,面北拜谢皇恩。乡约首在隐恶扬善,赋役虽较以往并未减少许多,然豪绅不敢偷奸,恶吏不敢乱法,臣见此状,夜不闭户之况,指日可待。”
朱厚照也知道张璁肯定说的夸张了,就这自己还没有搞什么更激烈的改革呢,况且自己这种不叫改革,叫改良,就像王守仁的赣南乡约一般,在这个基础上优化了一下,有了朝廷的背书而已,从根本上就没有触动他们的利益,就这都不愿意。
蒋冕闻言:“启奏陛下,非翰林们见不得百姓得了什么好处,盖因朝野忧心陛下忠奸不辨,是非不明而已。”
朱厚照听了,心里只想笑,狗屁,刘瑾当权,怎么不见你们喊着仗义死节,只在今日!去打死刘瑾。“朕知道了。国朝有赖先生们,六部大臣们,怎么会是忠奸不辨,是非不明。”
毛纪道:“启奏陛下,臣说句忤逆的话,陛下去年大安,曾言:以前事与内阁司礼监无关,皆陛下之故。除钱宁被杀,张锐身死之外,一概如前,陛下未有拨乱反正之举,故而一些大臣心中压着一些火。”
朱厚照闻言静静地看着毛纪,片刻后道:“如果杀人就能解决问题,太祖高皇帝杀了那么多贪官,也没解决掉越发厉害的贪腐之状。所以朕觉着杀人不能解决问题,如果先生们以为杀人就能解决问题,朕可以先杀了翰林们,给先生们出气。”
张宗说心中暗道:“真狠啊,人家再埋怨你还宠信江彬、王琼、魏彬,你却狡辩成内阁要你杀翰林。”
毛纪闻言心中也是不喜:你要点脸吧,我是这个意思吗?但也无可奈何道:“陛下误会臣的意思了。”
朱厚照却是一笑而过,道:“算了,是非功过但与后人评说吧。”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杨廷和,语气诚恳地说道:“总而言之,今日杨先生、内阁还有礼部尚书王卿,你们皆是因朕而遭受委屈,朕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说完,朱厚照竟然站起身来,向着众人深深一拜。这一举动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杨廷和等人更是吓得连忙跪地叩首,口中连称:“有罪,有罪。”
开玩笑!如果真的接受了皇帝的行礼,传扬出去,那他们真就会被冠上奸臣的恶名。
朱厚照则感觉,无所谓。
但是气氛也随之不似刚刚一般压抑,众人的心的郁结也化解了许多。
朱厚照开着玩笑道:“总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君臣又聊了一会儿,苏进进来禀告说:“万岁爷,外面都散去了。”
朱厚照闻言点点头问道:“又闹了吗?”
苏进答道:“没有,奴婢出去时,毛澄学士正在劝解,见奴婢过去,以为是拿人,奴婢说明了圣意,毛澄学士和翰林们皆口呼万岁圣明,有圣君之为。”
朱厚照则自嘲道:“不说朕是昏君就行了。”
杨廷和闻言心中暗道:“芥蒂真如此之深了么。”
朱厚照接着道:“官有大小,职有不同,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君使臣宽严适度并依礼行事;臣事君执礼而不贪,众臣子又能各司其职团结协作,此君臣职分命,上下不逾矩。今日事,朕不追究,但愿他们不会再来一遍了。”
蒋冕道:“陛下圣心宽容,百官闻之必然心悦称颂。”
王瓒也说道:“臣回去定和翰林们坐下一起聊聊,将陛下之意传达给他们。”
朱厚照闻言也只能点点头,心中叹道: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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