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内,每个隔间中的每个考生都各有姿态,有的在咬着笔头思考,有的在啃着馒头看着自己的答卷检查着,还有的倒在案上呼呼大睡的,更有甚者拔着自己的头发一字未动,时不时传来一些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而大声叫着要离开这里的,当然这里的禁军与监考官早已见怪不怪,这种扰乱考场的最终被禁军用棍棒叉了出去。
考场中,有考生煮粥传出的味道,有考生睡觉的打呼声,最严重的还有从每个房间传出来的排泄物的味道,毕竟这么多天的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个小房间内,又没什么通风,尽管天气温度都很适宜,但是也架不住这些味道的散发,而吴晴丝毫未受影响,从一进考试的房间里,拿到试题后,手中的笔不断的在答题纸上跳动着,饿了就拿着旁边的点心随便对付两口,渴了就喝点冷茶,在此期间吴晴并未停下笔。
终于吴晴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停下笔,伸了伸懒腰,,监考的考官要了些热水准备泡茶,这时的他才闻到了那些刺鼻的味道,令人作呕,连忙就着蜡烛,点燃了熏香,待熏香点燃,香味散开之后,吴晴才将捂住口鼻的手放下,草草的喝点热茶提提神,本想明天早上才交卷的他实在受不了这里的味道,于是检查了一次自己写的三张卷子后,便喊来监考官交卷。此时才是开考第二天的半夜。
监考官收取试卷封存后,安排禁军将吴晴推送到侧门,待吴晴出去后马上将侧门关闭。
看着关闭上的侧门,吴晴并没有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有些空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科举只是他短期的一个目标,现在这个目标完成了,他需要找寻下一个目标。冷弃与巧珍没想到吴晴会在晚上交卷,他们此时已在客栈休息,吴晴自己推着轮椅去客栈寻他们,从侧门的巷子出来后,路两旁睡满了等待考生而又住不起客栈的家属。南国的国都寸土寸金,贡院附近更是属于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模式。在这里的客栈住一晚的费用,可能是这些人一年的生活费,三月的天夜晚还是很冷的,这些睡在路两边的人无一不把被子裹紧,顺着路往前,距离贡院有了不少距离,依然还能看到不少人蹲坐在客栈的台阶上,这些人更穷苦些,他们之所以蹲坐在客栈的门口就是在等里面大户人家吃剩的饭菜,好在附近商家也都是些善心人士,剩菜剩饭也都给点,此时吴晴心里只想到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这一时间,他本想给些银子给这些睡在路边的人,可是看到这场景,这么多人,自己又能给多少,一时间,他有了新的目标,愿天下人都能过上好日子。这目标实现起来却太难。
边走边想吴晴已经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尽头的店铺因为远离贡院核心区域大晚上的没啥生意,便早早地关了门,整天街上只有微弱的月光和吴晴推动轮椅的声音。
一阵寒风打断了吴晴的胡思乱想,也吹动了吴晴的胃,他有些饿了,这两天吃了些点心垫了垫肚子,专注度又都在试卷上,所以没啥感觉,倒是这么一放松下来,肚子就叫了起来。
本想找到冷弃他们再去弄点东西吃,好在往前走没多久,路边有个小馄饨摊还营业着,灶台里微弱的火光温热着锅里的水,冒出阵阵热气, 摊主正坐在灶台前,用灶台的温度,驱散些夜晚的寒冷,吴晴的印象中这条路上是没有这家馄饨摊的,不过也可能是春闱期间才有的,做些考生与考生家属的生意。
吴晴来到摊前,摊主见有客来,抬起头,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快步从摊位里出来,将吴晴推到桌旁并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桌子说道:“这位客官,吃点什么?”
吴晴抬头打量着摊主,摊主是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看面相斯斯文文,鼻尖上还有些未擦干的炭灰,吴晴并未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这有什么吃的?”
“嘿,客官我们这有馄饨,有面,还有馄饨面。”
“那就来碗馄饨。”
见案台上还有几块未切开的卤牛肉,旁边的碗里还有些花生米,于是又说道“这牛肉和花生米也给我来些。”
摊主乐呵呵的一笑道:“好的客官,这可是我自家卤的牛肉,这不准备打烊回去自己当下酒菜,既然客官要了,就都给您了。”
“如此就多谢店家了。”
吴晴找了张桌子坐下不一会一盘牛肉,一碟花生米就端了上来,接着一碗馄饨也放在了吴晴的面前。
“客官慢用。”
馄饨颗颗饱满,汤里撒了葱花,放了辣油,味道刚刚好,一口吃下去,肉很紧实,是吴晴喜欢的味道,夹起一块牛肉尝了尝,吴晴的表情有些微妙,嘴角漏出淡淡的微笑,不紧不慢的吃着,不一会就吃完了。
“店家,你这牛肉自己做的?”
“是的,客官要是喜欢常来吃便是。”
“现在生牛肉涨到多少文一斤了?”
“这……”
“一斤生牛肉,卤好后还有多少。”
“客官您说笑了,自然还是一斤,小店可不敢缺斤少两。”
吴晴嘴角依旧带着一丝微笑,只不过默默的把椅左手放在了轮椅的轮子上。
只见那摊主忽然抽出腰间挑面条用的长筷子,似用剑般直刺吴晴,吴晴早有准备,右手一拍桌子,将桌子掀翻过去,左手顺势转动轮椅,借着掀桌子的力度,极速向后退去。
桌子自然无法挡住如此凌厉的攻击,片刻间便四分五裂,对那摊主的攻击并未起到缓冲的作用,长筷如剑,依旧刺向吴晴的胸口。
吴晴并未再退,反而将手中折扇闭合,迎着那如剑的长筷攻去,扇子与筷子的碰撞,也是内力与内力的碰撞。
“嘭。”的一声,双方都向后退去,摊主的长筷断,而吴晴手中的折扇也有破损。
说时迟那时快未给摊主半分钟喘息的机会,十几枚铜钱凌空飞来,直击摊主,摊主急忙抽出另一只长筷,凌空挥舞,将飞来的铜钱纷纷击散,有几枚靠着身法躲过的铜钱深深的插在烟台边的木桩上。
这一下转守为攻,就让局势发生了变化,吴晴不会给对手喘息的机会,更不能让他近身,于是又打出几枚铜钱,然后本能的按了下轮椅,并未像他想的那样有一排飞刀弹出,这才想到自己换了轮椅,无奈接着掏荷包,这才发现里面铜钱只有两枚,还有些碎银子和银票。
这摊主又躲过了吴晴掷出的一波铜板,看着吴晴掏荷包微微愣住的模样,便笑道:“莫非没钱了?”
吴晴并未理会随手将一两银子打出,只击摊主面门,那摊主向后仰去,背部几乎贴着地面,向后躲了过去,这吴晴将一枚铜板飞出,铜板的目标并不是摊主而是那一两银子,银子在受到铜板的撞击后改变了方向,又向摊主袭去,力度比之前更胜,那摊主也想炫技,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飞起,在空中用长筷接住银子,旋转两圈,卸去银子中暗含的力道,准备将银子收入自己囊中,在他即将得逞之际,吴晴将最后一枚铜板飞出,用同样的方式击打中了银子,银子从摊主的筷尖处改变方向,飞到了吴晴手里。
摊主收了手,吴晴也并未在攻。
“一两银子都不给我,吴家公子吃东西难道不给钱?”
吴晴把玩着折扇道 “刚刚那些铜板付饭钱,只多不少。”
“这些可不够那盘牛肉的钱。”摊主用长筷指了指钉在木头里的那些铜板,可是刚一指,筷子居然断了,摊主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最后一枚铜板碰到了自己的筷子。
那摊主一愣看着手中断掉的筷子,再看看吴晴。
“原来你的暗器功夫,已经练到如此地步了。”
“你的轻功也不赖。”
摊主有些不解的问道:“我是从哪漏出的破绽?”
吴晴反问道:“你觉得呢?”
“是牛肉的价格?还是生牛肉的做法?”
那摊主又连忙否决:“不对,不对。牛肉的做法是你怀疑了我之后用来验证的。”
“莫非…”那摊主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接着说道:“是香菜,葱,和辣油,我光想着资料里你的饮食喜好和习惯,却忽略了每个摊主都要问客人有哪些忌口,尤其是香菜,我的桌上放着香菜,却没问你要不要,而是直接按照你的喜好给你放好了,若是都放了,也就没什么,而我唯独没放香菜,这是我最大的失误。”
吴晴看着这位“摊主”还在一本正经的分析,虽然大部分说对了但是最关键的点依然没说对。
“这些只是其中之一,最让我确定你有问题的,确是那盘牛肉。”
“牛肉?那牛肉有什么问题。”那“摊主”一脸疑惑的看着吴晴。
“那牛肉你尝了吗?”
“尝了,味道不错。”
“确实,华香楼出品的,味道确实不错。”
这下问题就出来了,华香楼,吴家自家产业,吴晴喜食牛肉,怎么会连自家酒楼的牛肉还吃不出来,一个小馄饨摊做的牛肉和华香楼做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还口口声声说自家做的。
“华香楼…我…尼玛…那帮小子,让他们买个牛肉还能跑华香楼买去。”
这“摊主”给气的脏话都出来了。
吴晴看着他这样又觉得有些好笑。
“你在京畿处是何职位”
那“摊主”笑了笑
“你怎么确定我是京畿处的人而不是其他组织的杀手。”
“很简单,京畿处行动科的人分三队对我进行保护,以我的实力自然能感觉到他们,可是我从贡院出来已经多时,一个人都没有感知到,我不觉得行动科的人连我什么时候出贡院都察觉不到,这点太明显了,很显然是有人故意调走了行动科的人,而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京畿处自己人,而能调动保护我的人整个京畿处算下来也屈指可数,想来这事父亲应该是知道的。”
吴晴话音未落,街角小巷的阴暗处便传出声来“我就说你会被看穿,现在信了吧。”
吴道子从小巷中走了出来,此时的吴晴第一反应是父亲来了多久,我为何没有察觉到箱子里有人。
“父亲,您怎么来了。”
”你出考场我怎么能不来接你。”虽然天色已晚,但是从吴道子的眼里还是看出了满眼的慈爱。
吴道子走到吴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不错。”
吴道子很少夸赞吴晴,这声不错一时间让吴晴在这微寒的夜风中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温暖
而打破这温暖的则是一声见过指挥使大人,自然这不合时宜的声音就是只能是那位“摊主”传来的。
随即这“摊主”拱手对吴晴施礼道: “行动科百户长,陈瑞林见过同知大人。”
“我在京畿处同知的身份并未公开,他能知道,必然是父亲告诉他的,那么此人值得信任,但是看上去这个人很年轻,靠谱吗?”
想到这里,吴晴看了吴道子一眼。
吴道子知道他的意思说道:“他,你可以完全信任。”
陈瑞林,这三个字吴晴有些耳熟,脑海里闪过了一些信息。
“陈家里是你父亲?你是大南钱庄的少东家?”
“正是。”
虽然吴晴看过大部分京畿处的资料,加上他过目不忘的本领,一下子就想到了陈瑞林的身份。但是他没想到如此身份的人,居然是京畿处的人。
大南钱庄,是南国最大的钱庄,这个最大不仅仅是体现在南国,毫不顾忌的说,大南钱庄亦是天下最大的钱庄,好不夸张的说,南国国库的银子,都得从这大南钱庄走一边,而且大南钱庄还是皇商,所谓皇商就是专门为皇家采购货品的商人,所以陈家当代家主陈家里虽无官身,确也不是一般当官人家可以得罪的。
谁能想到天下首富的独子陈瑞林,居然是京畿处的百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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