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肃王这么开心,哪怕需要肃王给点钱粮支用,他也很开心。
因为甘州兵回来,不仅仅意味着他不用出兵,还能节省大量的花销。
毕竟相比较东面的混乱,肃王朱识鋐更在意的还是西边的瓦剌入侵。
大明一时半刻灭不了,但要是瓦剌打进来,兰州可是前线,就现在兰州的兵力,倘若不是有甘州镇主持前线,兰州加上肃王府的军队,统合一块千人不到,守城都够呛。
所以,甘州兵回来,兰州这边就能更安全。
不就是借道,不就是给点粮食。
给给给!
肃王府从永乐年之后,就没少被朝廷打秋风。
温水煮青蛙一样削到现在的规格,肃王朱识鋐已经不对皇帝抱有太大希望,只希望自己能让一家子安然活下去。
他匆匆返回自己的府邸。
还没进去,就看到了一个人宗亲在等他。
“你怎么在这里!”肃王看到这人,脸色变化剧烈。
但很快平静下来:“跟我进来。”
这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跟着肃王入内,来到书房。
肃王屏退他人,盯着眼前的家伙道:“朱起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闻言,此人缓缓抬起头,温和看着眼前的肃王朱识鋐笑道:“来救你。”
“……”
朱识鋐猛地站起来,刚想爆发,但很快又忍了下来:“我可是太祖高皇帝子孙!说什么,都不可能做你说的事情!”
“嘿,在生死面前,你又有什么胜算?”
“怎么会没有!”朱识鋐咬牙,抬手指着外边道,“外边!没看到外边的圣旨都传来了,朝廷已经击退了建奴!你这个叛徒,就等着跟同贼一起陪葬吧!”
“是吗?可我怎么看了半天,进城的那五百骑,都是我认识的人呢?”
朱起垄微笑看着朱识鋐,语气瞬间阴森森,仿佛魔音:“肃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清楚自打崇祯元年驿站被裁撤之后,东西传讯再快,也需要两个月以上的时间。
女真扣关是十月的事情,破了关墙是十一月的事情,朝廷勤王诏令才传来几日?
你这里才从民间聚拢了多少人马?
而现在才十二月初,勤王的命令就停了?换做是你,你信?”
“这不可能!”朱识鋐脸色骤变,冷汗欻欻就滴落了,“不可能……那你怎么解释印信!对!就是印信!下边那么多官员,那么多人看着那些印信啊!怎么没人觉得有问题,分明就是三边总督杨鹤的印信。”
“嘿嘿,是不是这些?”
朱起垄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堆空白且盖了骑缝印的章疏:“瞧,是不是和你看到的一模一样!”
朱识鋐只是看了两眼,呼吸急促了,手指颤抖:“怎么会……你怎么会有这些……”
“这个是前三边总督武之望的印信。因为崇祯皇帝和衮衮诸公忙着清算魏忠贤,杨鹤出来拿着的,还是原版放在京中的备份印信。
也就是说,直到现在,快一年了,还没人发现印信还未更迭。”朱起垄手指敲了敲桌上的空白文件,“跟你说这么多,自然是告诉你,以我对李光极的认知,那小子鬼点子向来很多。
现在,前后差不多快半个小时了,他应该已经摸清楚了兰州城内的情况。
马上黄昏,天色渐暗。
应该很多人都会趁着冬雪冷意席卷的时候,猫在各自家中。
如此,就是夺城良机。
你手中就三百人,精锐现在大部分还在外边没调回来吧。
虽然勤王的旨意停了,可外边的时候,那帮家伙不还说要集中起来慰问,然后彰显天恩吗?人应该已经被集中起来了吧。”
朱识鋐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想要说话,可是牙齿不停地磕碰,他在颤抖,浑身都在抖,甚至连声带都抖得发不出声音来。
一股逆血,几乎要涌上心头,让朱识鋐遍体生寒。
“所以,他们是同贼!”朱识鋐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明明有这样气势,却最终选择造反!”
朱识鋐是见过钦差天使的,这一次李光极带来的人,是演得相当可以,完全就是天使钦差的气概,结果……这他娘居然是假冒的!
这让朱识鋐几乎无法接受。
“你错了,这种气势,是我们造反之后,才渐渐培养的。”朱起垄叹息道,“我们之前,说是破落泼皮,那都是抬举我们。太祖当乞丐时候的老本行,传到咱这一代,竟然重新拿起来了。
这一次造反的,不仅是天下人造朱家的反,就连咱这些破落宗亲,也扛着刀剑开始造自己祖宗的反了。
大王是心胸宽阔的上位。”
朱起垄看朱识鋐沉吟表情,继续加把火道:“你肃藩的生活,一直很困苦,你们这一脉好几次差点绝嗣,至于原因,你比我清楚。
兰州乃是边地,民风彪悍,想要侵占田土,也没多少可以给你的,毕竟你也没多少护卫可以护你周全。
当初开国艰难,太祖爷答应等宽裕了,给你们从五百石俸禄,涨到一万石的承诺。
但这个承诺愣是拖延了两百多年,也就给你涨到一千石实禄。
你家几代祖先,连妻妾都快养不起了。
至于因由,还不是因为肃王府本该有三个护卫,小两万人。
结果永乐削一次,宣德削一次,三卫就剩下一卫不说。朝廷那个皇帝,还从成化年开始被抽调兵员,愣是在接下来百年内,将你的中护卫名义有六千五百人,抽得只剩下区区千人。
结果俸禄还是不给你涨,还要你承担肃藩其他宗亲的俸禄,就拿着额外给你的兰州本地一百五十石税粮,打发你这个叫花子。”
朱识鋐忍不住拳头砸在桌上:“住口!”
朱起垄看他悲愤模样,呵呵一笑,不以为然继续刺激:“瞧瞧隔壁的庆王,太祖说给涨一万石,就真的给了一万石。直到现在,庆王还是一万石俸禄,而你肃王呢?
都说我们这些破落宗亲日子是很惨。
但你虽然衣食无忧,可脸还有吗?
为了苟活,你亲自吃自己护卫的空饷,西北诸多塞王后裔,有几个是你这样的?”
肃王朱识鋐抬起手指,指着门口怒道:“滚!滚出去!”
朱起垄叹息着起身,也不着急往外走,继续收:“我亲自来找你,就是觉得咱们同病相怜,虽然你不够破落,可你跟我其实也没差多少,都是边缘藩王后裔,一样没有未来,任人宰割。
就是兰州官吏都能踩你一脚,窝囊啊!
要知道,新顺国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主动投诚的藩王。
只要你选择主动投诚,以你的带头,大王肯定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大度。
我给你作保,至少拉你在大王面前露个面,只要好好配合,全靖甘肃,保你在新朝得一个子、男爵位的富贵,肯定不成问题。
或许你这一代还需要夹着尾巴做人,但两代之后,你与新朝勋贵融为一体,兰州经年遭袭,提心吊胆的噩梦,就不会出现了。
要做,就是要作典型。否则,今日之后,你难逃一死。”
“我是不会受你威胁的!”朱识鋐咬牙,“出去!”
朱起垄还是不骄不躁,淡然说:“外边全是大同军的兄弟,你不投降,他们也要砍你脑袋。
你就算想跑,先不说跑不跑得了,就算跑了,失藩乃是重罪,不死也要夺爵除国,然后囚禁凤阳高墙。
是跟我一起搏一搏未来呢?还是选择跟现在已经没有希望的大明朝一起死呢?
机会就这一次,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我就呆院子等你,等外边喊杀声一起,给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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