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税部尚书杨发匆匆入宫。
只是这一次再见杨发,他已经没有了往日意气风发,而是憔悴很多。
“参见陛下。”杨发行礼。
王三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奏章后抬头,只是稍微打量杨发一眼,不由得微微皱眉:“瞧你这模样,可是税部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陛下的话。”杨发站起来,但面上还是保留着他作为衙役的笑容,“按照陛下的要求,臣这些日子正在核算各地上报的编制俸禄上税问题,实在是这些年咱们扩编了太多的编制,并且又因为各地税收还未统一,山东、安徽、江东、应天三省一经略,仍然是以实物税收为主,转运上来的物资中还夹杂了很多实物上缴。
如此多杂项一并上陈,臣还得敢在明年之前,敲定三省一经略大体的税基,方便之后的折算,所以才如此忙碌。”
王三闻言,并不意外。
大顺的征税方案,并不是跟明朝那样,以实物为主,而是以银、钞为主的收税体系,说白了就是放弃实物税。
但新接管的土地,还需要打治安战,镇压地方问题的成本,还得本地来支出,所以本地的税赋没那么快转换过来。
“朕知道了。正好,这一次召你来,也是为了调整国内的赋税来的。”
一听这话,杨发的脸色就发苦了。
乖乖哟!您老怎么老是想一出是一出?
上次王三叫他当河南的总税官,结果河南全境都给打崩了,本来王三预估是从河南迁走百万人口,但后来越打越大,加之王三已经决定好走北线,于是从百万人口的迁徙变成了三四百万,最后变成了现在五六百万。
河南人口户册直接崩溃,连带着后续他根本没办法收税。
只能转换方向,改成宰地主吃肉。
可以说能够维系河南的税赋支撑起整个中原、黄淮战场的支应,他那个时候拆东墙,补西墙,每天都在上火,差点病倒,再加上徐州会战的快速了结,他第一时间带人冲进山东宰大户,这才算是兜住了。
结果才回来京中几天?又来了?还没完了!
王三看他一脸苦相,不由得微微摇头说:“放心吧,这一次不会让你为难。相反,还是给你减负来的。明朝留下的一干赋税,能废的都废掉了,暂时推行区划分税。
大体就是三方税:城市税种、农村税种、央企税种。
分门别类一下,然后在三方税内,用奢侈品消费税,必需品增值税,市舶外贸税三个品类进行耦合,如此一来,你也不用每天心心念念下边能产出多少粮食,你能收上来多少税。
你只管收钱,哪个省本地的产出不够,那就让那个省自己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那就来朝廷这里请求协调和籴粜。
当然,这种协调和籴粜不是白来的,要让本地的资源互相对接产出大省,然后中央坐镇其中协调,用三方税种去过滤,税部的作用就是监督其中的不法情节和每年整理上来的账目清查,最后是巡查上报。”
“可是……若是税部不去调查,只怕会有人欺上瞒下的糊弄……”杨发小心看着王三,“尤其是国企,去年开始,陇右那边的福建商人,就悄悄以次充好,名为厂长,实则将工厂视为私产,强迫工人过分劳作……”
“嗯,这是个问题,不过这是法律问题,是都察院、刑部、统部的事情,与税部无关。税部只管查这些商人有没有给工人交医保、社保等类。国企,是要给足福利的。没交齐,那就拿人,下狱,去职,重罚,甚至剥夺他们的政治权利。”
王三淡淡的说:“税种合并掉,没必要给百姓太多负担。这一次叫你来,除了提醒你对税种的合并之外,就是再给你交代一个要求,那就是正式开始对离境税、现金税、交易税的征收。
所谓离境税,即在大顺境内所有存汇的款项,离开大顺范围前往大顺之外的土地花销,购买物资什么的,包括国企、公司、个人等等在内,全部需要按照种类,征收百分之二到百分之八十的离境税。
而现金税,即火耗的新名词,不过并不是上税征收,而是在交易环节开始征收。
只要不是使用大顺不日发行的新版现钞、铜钱、银币的人,一律征收现金税,百分之五起征。但如果存入银行,就不用征收这种赋税,最近北方喀尔喀南下,该通过铸币来收拢金银,降低财政压力了。”
“是,只是这个交易税……”杨发想了想,“莫不是股票和债券的印花税?”
“差不多。”王三颔首,“印花税仍然保留,朝廷要开始发行新的国债体系了。最近很多老兄弟都在抱怨说他们打到一半,后续朕就不发给他们税额债券了,只给标额债券。让他们一下子少了几十年的铁杆庄稼。
但那个时候和现在局面不一样,税额债券以地方债券为主,地方生产有多有寡,丰沛不一,虽然准许折兑大府的债券,但伴随地盘扩张,咱们的经济政策也需要修改了,各种票据也会陆陆续续修订,只在国企和供销社兑换,其他地方要恢复市场经济功能。
所以,税额债券和标额债券,要陆陆续续统一成国债。
由朝廷建立一个统一的大市场,承兑和交易。
而且也要为了你们这些老兄弟未来封建外域做准备。只要得封一个男爵,朕就要给兄弟们多筹划一块封地。
有了国债,也能方便使用国债抵押贷款,撬动更多资金,让你们在外边封建的时候,有初步的启动资金。
朕也会给你们扶持,政策上的,经济上的,都会有的。
所以,要加强地方债券的回收,就得增加这个交易税,最高定在百分之二十五,剩下的你去跟财部那边交涉。”
“是。”杨发点了点头,“那陛下给弟兄们的债券的名目叫什么?总不能真的叫国债吧?”
“嗯,确实得换个名字。”王三想了想,片刻之后说,“就叫公积金吧。只准使用税额债券入公积金。
每个月所有封爵伊始的弟兄及其家族,都可以挂靠公积金存入债券。从存入其中后,隔月朕从内帑拨款一倍,给封爵弟兄的债券作利息添补。
若是因为各种原因而被除名的弟兄,或者遭到贬斥的,朕也不没收,而是充作公积金账户,分配给其他弟兄使用。
别嫌少,每个男爵,至少都是从四品的郎将,再有个七八年的积累,一户有个五百两银子都不是问题。
等到灭了南明,举国差不多得有一千多户男爵,再等之后的开拓和建设,等到外封的时候,至少要一二十年后,男爵以上至少得有两千户。
哪怕是按十年算,一户积存的最低公积金,至少得有六千两,更何况将来朕的皇子也会给他们安排公积金,你们这些公侯之中,也会有人晚封出去,总之越晚分封,能拿到的公积金资金就越多。”
杨发闻言算了算,表情凝固了几分。
王三这是……不当人了啊!
什么公积金?分明就是杀猪盘!万一下边有爵位的家伙干了错事,被一撸到底了,那他的公积金就是其他封爵的了!
简直不当人子!
“怎么,觉得朕在诓人?”王三不咸不淡的看着杨发。
他激灵了一下,连忙低头:“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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