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大顺皇帝只会要一点人，剩下两面三刀，待价而沽的，全部不要对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郑芝龙突然开口。
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
郑鸿逵也是颔首，然后说：“森儿被留在了京中，当国子监生。大顺皇帝说，不管你的选择如何，森儿都有出身了。反正对于皇帝来说，郑氏未来，就在森儿身上，他活着，咱们郑氏在台湾的拓土之功，就有酬谢。所以，我们现在的选择，都是为了各自家族的未来。”
郑芝龙摆了摆手，并未有太多表情：“这一次福州府的攻防战我去看了，大顺的军队很强，打过来的时候，根本无人可当。
再给他们几年发展水师，咱们的未来肯定堪忧。
正好刘香、钟斌、李魁奇他们跑了，就拿他们的脑袋去投诚。剩下的，你们各自选吧，是想当海军，还是海商都可以。
我选去泉州居住做海商，芝凤、芝虎、芝豹、芝莞，你们四个，顺、军、日、台各安一地。”
郑芝龙快速做出决断。
芝凤也就是郑鸿逵去顺天府照顾郑森的同时，也做好京中眼线，最好能当官。
郑芝虎带郑氏武力加入大顺的海军。
郑芝豹留守日本，那边需要一个能打且狠辣的坐镇，郑芝豹就合适。
郑芝莞作为安平郑氏的要员，留在台湾，负责协调好未来的台湾开发，为郑氏在台湾开辟留下一席之地。
一听这话，李国助皱眉道：“你真打算放弃现在打拼出来的基业？从而效法那些士绅家族，狡兔三窟？”
“我这基业，可不稳固。”郑芝龙呵呵一笑，“刘香、李魁奇说跑就跑，剩下几个，各怀鬼胎。如今明顺更迭，我虽然是大明的福建水师游击，但大顺可不认这个。
就跟芝凤说的，若是没有开台的功劳，他们连鸟都不鸟一下。
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分散，各领一摊子事情。
国助，你也随我居于福建，这或许就是咱们难得上岸落户的机会。”
“这……”李国助思索了起来。
他是知道他爹死前就很想落叶归根的，但一想到后续，哪怕给大顺当狗了，还得接受甄别和新的安排，估计得几十年之后垂垂老矣才有机会上岸。
如今他继承李旦在倭国的基业，德川家没少蒙受他家恩惠，自己在日本的未来肯定比大明要好吧。
看他纠结的模样，郑鸿逵轻咳一声说：“大顺有可能会攻打倭国。尤其是中国极壁一书，倭国就在大顺必须拿下的东部岛链势力范围之一。若是你选择投奔倭国，我敢保证你的下场肯定不会好过。”
“不至于吧。”李国助瞪大眼睛，“打了倭国，那倭国千万人口怎么安排？”
“发卖诸侯为丁口。”郑鸿逵呵呵一声，“别说不可能，大顺的国策之一就是中国极壁之外的土地，推行众建诸侯。
换而言之，就现在的倭国有上亿人口，也肯定不够用的。毕竟开荒要死很多很多人的。
而且大顺还会一直往外打。
所以，你在倭国所谓的基业，不过就是一个笑话，不如跟着大顺搏一搏，得赐封地，才能安稳下来。”
“我再想想吧。”李国助不言。
边上的施琅却说道：“我入海军。家父在澎湖拼死阻挡朱聿鐭，这个苦劳还请将军上报。”
郑芝龙闻言颔首，施大瑄的选择比他们所有人都快，要不是施大瑄挡住了朱聿鐭，只怕这会儿台湾就跟澎湖要打个一年半载才能决出胜负。
届时郑芝龙还真就难跟大顺谈条件了。
毕竟朱聿鐭只要站稳脚跟，大陆最后一批心向大明的士绅，就一定会源源不断投奔朱聿鐭，这批人旁的没有，忠心和钱粮船队肯定有的。
到时候台湾说不定都要易主。
一旦台湾丢了，十八芝最后的根基就彻底没了。
未来堪忧。
所以，施琅一脉大功于他们，郑芝龙安抚道：“之后本官会给你表功。绍武皇帝的清退，不会埋没掉的。”
“多谢郑将军。”
众人商议片刻，除了李国助还需要返回一趟倭国看看情况之外，剩下的人全部做出了抉择。
……
半个月之后，高一功出现在福建，接替王仕海，督掌福建军务。
王仕海看到了眼前这个青年笑吟吟的说：“桂英呢？入宫了没？”
“入了。封了康嫔。”高一功点了点头，“大伯他真的是自己选择去东面的？”
“不然呢？”王仕海撇撇嘴，“劝他又不肯留下，硬生生要自己去找罪受。这一次泛海而去，也不知道他会选择在哪边登陆。”
“肯定是先去倭国。”高一功想了想说，“对了，我来这里了，朝廷要召你回京述职，然后去讲武堂……会不会对你不利？”
“怎么会呢？”王仕海听得想笑，“这些年我都是按章办事，只要不乱来，叔父也懒得处理我。哦对了，既然你来了，台湾那边后续谈判就交给你了。务必开府台湾，将整个东海尽数掌控。”
“嗯。我会的。”高一功没有拒绝。
两人又聊了一下，正在此时，有亲卫来报，得知了台湾郑氏谈判人员抵达，王仕海就让高一功去，他正好休息一下。
高一功接过后续的谈判，不多时见到了郑鸿逵。
“大人是？”郑鸿逵看到了年轻得不像话的高一功，显然有点诧异。
“这位便是大顺仙游县侯、郎将、福建督军事、闽南兵备使，高一功高大人。”高一功的幕僚跟报菜名一样念完，同时轻咳一声，“之前名动天下的高闯王，便是高大人的伯父。前江浙招讨使王大人，则是高大人的姨夫。当朝陛下，更是高大人姐夫。所以，与你交涉后续诸事，也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闻言，郑鸿逵肃然起敬。
这一套身份压下来，高一功确实够尊贵。
高一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道：“丑话说前头，枢密院那边给的水师名额有限，接下来五年，你们需要配合朝廷清缴沿海匪盗，保障航线安全。
三年之后，入讲武堂修习，甄选之后，才会安排其中精锐入海军，其余的要么调入海警，要么退役归家。
所以，你们郑氏的决断呢？”
“已经写好了。都在奏疏之中，劳烦大人上呈。”郑鸿逵不敢怠慢，赶紧取出来递上去。
幕僚拿过来先看了两眼，才递给高一功。
看过之后，高一功颔首：“倒是难得有自知之明，既然刘香、李魁奇、钟斌为盗，那就下海捕文书，让沿海各军配合。
过几日，本官这边会调遣六千龙岩农场兵随你们入台。
台湾府设立之后，基隆知县由郑芝莞担任，台湾知府不日会从北方调人过来，淡水诸寨则分属你们推选出来的十三人担任乡镇长官。
至于你们郑氏在安平的旧宅，陛下的意思是，郑氏一脉迁出去的可以回来，但只能按照城市户口给居住条件。多的部分，要上缴税金。至于农耕土地，这就需要迁往农村了。”
“明白，一切按照大顺的国策来。”郑鸿逵心下早有计较，并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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