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冬青说:“师弟,你说的不错,我要离开我们中队,我目前还没有考虑好。但是我的想法还是得离开,否则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老是被针对的日子真的很难熬。以前还有徐队长罩着我,但这一次徐队长对我也颇有微词,能罩我的人已经没有了。”
我说:“不是还有黄队长吗?我们中队又不是徐队长一手遮天?”
艾冬青说:“黄队长是个老泥鳅,浑身滑的很,再说他有朱羽江需要帮助,不会来照应我的。”
我问:“你有没有想过要去哪里?是像我师父一样离开公安局吗?”
艾冬青说:“能离开公安局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短期之内估计做不到。所以我的想法是先离开我们中队,到其他的单位去过过渡。”
我说:“既然你已经有了主见,那就抓紧时间落实吧。否则这么虚耗下去,对你是一种损失。”
“师弟,无论我去了哪里,我们一样还是师兄弟,你以后可不要跟我见外哦!”艾冬青总算露出一些笑容。
我说:“师兄,不要这么说,在这中队谁都是过客,我有一天也会离开的。但是我和你那是一起同舟共济过的,这一点我不会忘记。”
艾冬青和我的谈话让他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我估计他接下来会马上运作,把自己从中队里面送走。因为这种被人排斥的阴云始终笼罩在艾冬青的头上,这是一种非常低的气压。
说了一会儿话,果然朱羽江先来到了办公室。他看到艾冬青脸上也是惊讶了一下, 但是他并没有和艾冬青说话,还是管自己回到自己座位上整理了一下办公桌,接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刀资料在看着。
艾冬青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由于朱羽江在的原因,他也不能再和我敞开心扉的谈话。很快他就离开了办公室,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艾冬青离开没多久,和闷葫芦一样的朱羽江终于询问我:“学贤,这艾冬青和你聊什么了?我看他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说:“也没谈些什么,就是说到了他这一次遭遇的挫折。他也知道这次他得罪了不少人,在我们中队恐怕没有立锥之地。所以他和我说他已经动了心思,想离开我们中队,免得大家在一起都感觉尴尬。”
朱羽江哼了一声,说:“这小子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他接下来再待在我们中队肯定会被好些人针对,再要像这次一样出其不意 那是做不到了。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真以为有个老丈人就可以包打天下了吗?这人事调整背后的玄机可多着呢?”
通过这一次的事件,我对提拔又有了新的认识。那就是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掉以轻心,本来以为十拿九稳,但是就会因为一些你没有料到的原因,一夕反转。艾冬青事前估计想破头都不可能想到,有人居然会玩出借刀杀人的毒计。并且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
朱羽江告诫我:“在我们公安局想要提拔本来就是僧多粥少,如果你没有过硬的大腿,那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累积声望和功劳,要想砸钱买资源,往往会事与愿违。这一点李国军的老泰山看的很透,所以他没有跟风 砸资源替李国军买官,否则也是这么一个下场。”
我不解的问:“艾冬青砸了大把的钱办事,现在事情没有办成,这钱还能退吗?”
朱羽江呵呵笑起来:“小伙子,你当这是在菜市场买菜呢?我货没拿到手还能退钱的!”
我故意问:“对方收了艾冬青的钱,又没有替他把事情办好,他就不怕艾冬青去 举报他们,到时候可就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朱羽江说:“你就是对这里面的情况不了解,像这种事情本来就跟黑吃黑一样。这钱砸下去,从来是有去无回的,事情办成了,那就是成功。事情办不成,这钱也跟打水漂一样。你知道这些钱都是怎么花的吗?”朱羽江明知故问的,反问了我一句。
我当然不回答,等着朱羽江替我解惑。
“领导们才不会直接来收你的钱,你的钱都是通过中间人进了领导特定的商店里。这些商店做什么的都有,现在最多的就是烟酒店,你的钱就是到这些烟酒店里去买烟酒。而且是成千上万的买,再把这些买来的烟酒送给领导特别的朋友 ,那些朋友收到这些烟酒就会把谁送的烟酒告诉领导。领导心领神会就会替你去办事?有的时候领导需要一些下属做事情,他也会叫他的朋友给下属送些烟酒,作为做事的回报。这样一条利益链就形成了,就算最终事情办不成,你这烟酒问谁去退去,收到烟酒的人才不会理你这个茬,你也无处去告发。”朱羽江说。
我说:“那这件事情岂不是风险很高,谁愿意这样上当受骗?”
朱羽江说:“这事情本来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果你怕上当受骗 那你就不要动提拔重用的心思,这样就能万无一失可是你的前途也会被封闭。艾冬青这样的情况毕竟是特例,估计帮他的领导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幺蛾子。只能说艾冬青树敌太多,而他自己却不自知,才会有这样的 结果。一般来说能够往领导特定的途径送进去礼物,这事情十有八九就成了。领导又不是黑社会,专干黑吃黑的勾当,如果领导是这样的领导那他也到头了。”
我还是很奇怪,想打听一些干货,于是问:“朱探长,你自己粗略估计一下,你觉得艾冬青这一次花了多少钱,我是很好奇这个数目?”
朱羽江说:“这事情分大小,也分难易。 像艾冬青这样需要花费很大力气,得罪好些人的事情,这代价一定不小。而且方方面面都要照顾,这都需要艾冬青这边拿钱出来摆平。我想加上行情市价,这一次艾冬青的花费不会少于100万,因为他的情况太特殊。”
我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反正朱羽江愿意跟我说实情,我也给自己留个心思。
我问:“你说龙探长这样需不需要花钱? 他可是有大腿的人?”
朱羽江说:“这除非龙探长的大腿是余老大的直接领导,否则这该花的钱一样不能少,这是行情市价,人家是不管这个面子的。我了解到,这一次有关系的人也要20万作为辛苦费,除非你像贺珍婷这样,她就不用花钱了。”说完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我说:“难怪大家都在拼命找资源,看来这进步代价不小,一个平头老百姓,有时真的难以负担?”
朱羽江说:“所以你知道紧跟我们大腿的重要性了吧!我们这样没有什么背景和资源的人,要想百尺竿头,太需要有人鼎力支持了,而徐队长就是这样的人。否则我可没有这个实力像艾冬青这样的砸钱,我只能累积人望,再砸锅卖铁,弄一个平价的官当当。”
朱羽江的提点发人深省,我和他其实一样,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让自己前进一步。因此徐队长好几次对我隐晦的暗示,并不停的给我介绍这些达官贵人的千金,其实也是在帮助我和照顾我。
不管徐队长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他对我还是着力培养的。这就跟他之前培养艾冬青是一样的,只是艾冬青太急功近利,喜欢这山望着那山高。
我心中还是有些暖意的,至少我没有被人遗忘,或是成为被压制的对象。我师傅离开,徐队长也消除了对我的敌意,并且还下力气开始提携我。否则很难想象朱羽江会给我说这些肺腑之言,他也是把我当做自己人 才毫不避讳。
我也没有再多问下去,反正路是要自己走的,朱羽江只是替我把这条路给指出来了。
到了下午,徐队长打电话给朱羽江,让他带上我去一趟城北派出所。因为我们坐台女的案子,我们给各个派出所布置了,把之前偷一些女人租房,并有放火破坏的案件都收集汇总到我们这边。
而城北派出所非常巧的就是,他们通过之前一起放火破坏租房的案件,恰好锁定了一名犯罪嫌疑人。这个犯罪嫌疑人有强奸的前科,而在城北的案件中,犯罪嫌疑人在现场所留的指纹和这个强奸前科的人比对上了。这个犯罪嫌疑人还是一个本地人,因此城北派出所找起来也非常的方便。他们在犯罪嫌疑人家里蹲守了两天,就在这天上午把这个家伙给逮到了,然后就带回城北派出所进行审讯。
经过审讯,这个犯罪嫌疑人交代了在城北派出所的案子,他就是那种又偷又放火的作案手段。城北派出所为了谨慎起见,没有立即对犯罪嫌疑人作出处理,而是把这一条线索上报到我们这里,希望我们能去甄别一下。
徐队长就把这个任务派给了我和朱羽江,因为我们探组是为首侦办坐台女被杀的案件。这样线索的排查,我们当然是当仁不让。
我和朱羽江赶到了城北派出所,一同前往的,还有技术中队的同志。他们是协助我们去提取一些痕迹物证,然后和现场的提取物进行比较,寻找一些破案的线索。
我和朱羽江两个人一到,初步了解一些情况,以后立即步入正题。我们马上对犯罪嫌疑人进行讯问,通过察言观色,在心里先给他把把脉。
犯罪嫌疑人是一名40多岁的男子,这家伙从监狱释放也就一年多时间,他是当时80年代严打的时候被处理的一个对象。他所犯的罪行是强奸妇女,据他自己说他强奸的那名妇女并没有成功,只是脱掉了女的裤子。但是在那个从重从快的年代,他的这个罪行被判了18年。直到前两年才刑满释放,可以说他的青春都是在牢里度过的。
我们在讯问这名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发现他始终不敢用眼睛和我们对视,总感觉他有些心虚。尤其是他得知我们是刑侦大队的,这种心虚就更加的强烈。于是我和朱羽江一合计,决定把这名犯罪嫌疑人带到我们刑大的审讯室进行审讯。由于城北派出所的案子已经查实,所以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处理已经没有问题。
朱羽江把情况汇报给徐队长以后,徐队长也重视起了这个情况,同意我们把犯罪嫌疑人带回刑大审讯室。而且他还另外安排了力量,协助我们对犯罪嫌疑人进行重点审讯。
一番折腾,该名犯罪嫌疑人被带进了刑大审讯室,徐队长还特意派了夏探长的探组来协助我们。他自己也在办公室里坐镇,随时投入到审讯当中。
犯罪嫌疑人在审讯椅上一落座,顿时他的神情开始紧张起来。由于刑大审讯室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在强光灯的照射下,更加衬托了那种肃杀的气氛。
犯罪嫌疑人低着头,完全不敢抬头看我们。他的两脚在不停的抖动,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夏探长是老刑警,审讯上是有经验的,他首先开口:“李,刚才在派出所里,现在你升格了,到刑侦大队了,你心里就没点数吗?你是坐过牢的人,我们的政策我想不用我们再给你宣传了,自己讲清楚和我们让你讲清楚,这个轻重你应该分得清的吧!你的事情绝对不是城北那点小事情,到了这里了,我们刑侦大队也不是弄小事情的,你还是自己说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夏探长说的字正腔圆,给了犯罪嫌疑人很大的心理压力。朱羽江也说道:“小偷小摸的事情我们不想听,你的事情一定是杀人放火的事情,刚才我们给你取了好多的东西,这都是有深意的。你在派出所里,你可以抵赖,到了刑侦大队,这后果你得掂量清楚。你也是犯过大案的人,刑侦大队的手段,我想不用我跟你说吧!”
朱羽江说完,犯罪嫌疑人虽然低着头,我明显看到他的额头渗出了汗水。我们互相之间对视一眼,知道这中间有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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