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一片冷静,同每次上手术台时一样,似乎没有对生命的敬畏,冷静的让别人胆寒。
晚餐过后,众人回了自己二楼的房间,只有多亚德回了三楼,多亚德上楼时 手中端着一杯牛奶,嘴角含笑。
他走到伊诺的房间门口,手指轻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索性直接推开门进去,没有在床上看到伊诺,他将手中的牛奶放在桌子上。
转身解了解胸前的衣扣,一步步,毫不着急的朝着浴室走去,他猜,伊诺现在应该在洗澡。
雷声伴着雨点越来越大,伊诺房间的落地窗没有关,雨水打了进来,有些阻碍人的听力。
多亚德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解开,每一步都带着一种玩乐的心态,像捕猎前的猎人,已经知晓猎物的位置,并不担心他跑掉。
他眼中的某种恶念汹涌泛滥,几乎浓郁得成型,他赤着上身,停在浴室前,以一贯的伪善的态度,敲了敲浴室的门。
“伊诺,出来。”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的猎物有回应 ,多亚德的好脾气殆尽,直接将门拉开,可是……
里面没有人! ! !
多亚德沉下神色,脸色阴沉,大步朝房间每一个角落找去,他大力的,不再遮掩的,寻找着伊诺的身影。
衣橱里没有,床底下没有,露台上也没有,窗帘后面也没有,桌下,浴室,这个房间几乎可以找的地方他都找了一遍,衣服物被他翻得乱糟糟的,房间内几乎不成样子。
多亚德心里沉着怒火,面色阴沉可怕,突然 他想起了住在隔壁的凯纳。
白天的时候,伊诺就和这个人姿态亲密,关系显然不一般,伊诺现在,是在他那里吗?
多亚德保证,若伊诺真的在凯纳那里,等凯纳死后,他一定会好好的,招待他这个不要脸的放浪弟弟。
没关系,反正凯纳马上就要死了,不是第一次的伊诺和破鞋也没什么不同,他只需要等着,那群愚蠢的贵族将人杀了后,坐享其成便好了。
他冷静下来,恢复身为贵族的风度,回了自己的房间。
半夜的时候,那个金发贵族的确摸来了沈让的房间,沈让躺在床上,呼吸平缓,似乎已经陷入深眠中。
金发贵族举起手中的刀,眸子发狠,在窗外的雷光的映照下,脸上露出一个残忍扭曲的笑容出来。
他朝沈让挥刀,但还没刺下,他的胸膛处就已经露了一个血洞。
他低下头,借着外面闪过的雷光看见了自己心脏处插着的一把手术刀,再往床上看去,正好对上一双冷漠的狭长眼睛。
沈让的瞳孔是纯正的黑色,此刻在雷光的照射下,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光。
从金发贵族心脏处喷射出来的血溅了他半张脸,红的血,白的肤,黑的眸,他朝金发贵族微微勾起一个温和的笑。
他笑着,握着手术刀的手旋转着刀柄。
一下,两下,像是在为他奏起欢送的曲调。
金发贵族睁大了瞳孔,还未来得做任何事情,就已经直直的倒下了。
但在这一刻,系统面板突然疯狂的冒起红光:【警告,警告,警告! ! !】
【玩家沈让破坏游戏世界进程,触发严重惩罚机制,惩罚倒计时五分钟。】
可惜的是,前几天,沈让就将系统屏蔽了,以至于他不知道 ,他与伊诺即将分离。
沈医生手上沾了粘腻的血,让他有些恶心,他准备起身处理一下,原本陷入沉睡的伊诺却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扑到沈让怀中,似乎做了可怕的噩梦,大口大口的喘气,心口疼得不行。
沈让用没沾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诱哄道:“没关系的,睡吧!”
和刚刚冷酷无情的杀人凶手俨然是两个人。
嗓音中加上了催眠的成分,伊诺只觉得昏昏欲睡,有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睡吧,睡着了,一切的烦恼醒来就没有了。”
伊诺睫毛颤了颤,眼睛忍不住又闭上,但他轻轻嗅了嗅,竟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瞬间就又惊醒了。
血腥味,是凯纳先生受伤了吗?
见他没被影响,沈让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催眠术还是第一次失灵。
催眠术其实可以无处不在,一个具有暗示性的动作、声音、眼神、或者是周围的一切,都可以成为催眠人的源头。
不过沈医生平日比较喜欢用眼睛来下暗示,这样比较有仪式感。
他不轻易出手 ,一出手,几乎零失误,这是第一次对伊诺使用催眠,却没成想第一次就失败了。
沈医生有些苦恼,现在房间内躺着那么大一个人,小少爷看见了,应该会很害怕,害怕得朝他怀中钻。
平时偶尔逗弄伊诺倒是可以,但这样的阴影,他不希望伊诺看见。
“伊诺,别看。”他用没沾血的那只手蒙住伊诺的眼睛,不让他看见眼前发生的事。
但伊诺手到处抓着,碰到了沈让的另一只手,也沾上了些他手中的血迹。
伊诺安静了下来,将那只手指拿到鼻子下面嗅了嗅,的确是血的味道。
他不动了,安静了下来,沈让挪开手一看 ,就看到了睁着眼睛,无声无息落着眼泪的伊诺,他安安静静的掉着眼泪,眼神茫然又委屈。
那泪如此滚烫,将沈让因为杀戮而燃起的兴奋完完全全浇灭了。
“哭什么?”他嘶哑着声音问道。
“凯纳先生,你是不是,受伤了?”可怜兮兮的小猫仰着一张花脸,抽抽嗒嗒的小声问。
沈让用干净的大拇指给伊诺轻轻擦了擦眼泪,无声的叹息道:“我没有受伤,那是别人的血。”
系统:【惩罚倒计时:3分钟! ! !】
沈让半抱着伊诺,将他的头埋在他胸前,不让他看见地上的恐怖场景,半玩笑半认真的对伊诺道:
“对啊,别人的血,我杀人了,伊诺,怎么办?”
“杀人了?,别人的血是今天那些贵族的吗?”
“凯纳先生,你别杀人好不好,我怕。”
可是他们要伤害你,沈让无奈的想,没有回应,但接下来他却听小少爷说。
“你、你不要杀人,我、我来,凯纳先生想杀谁,我来。”伊诺很认真的对沈让说。
沈让有些好笑小少爷的天真与单纯,小家伙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况且,就算伊诺下得了手,他也舍不得让他干干净净的沾上了罪恶的血液。
“我不杀了,别哭了好不好。”
系统:【惩罚倒计时:1分钟! ! !】
“伊诺,你记住,解决问题并不只有杀人这个方法,虽然这是最快的方法 ,我希望你永远干干净净的,不要被丑陋的血液玷污。”
“有时候,不需要自己动手,也能让敌人自相残杀,知道吗?”
沈让吻了吻小少爷的鼻尖,心底莫名而来一股急迫感,这股感觉,似乎从他杀了金发贵族的那时候就出现了。
游戏面板在急切的闪着警告的光,然而沈让没有看见,心底的急迫逼着他现在做些什么。
他将脖子上一直戴着的代表他的家族的白狼项链摘下,亲自戴到了小少爷的脖颈上。
心里似乎有一个倒计时,他语速很快又理智的教导着小少爷。
“如果面前有一群敌人,那么对付他们的最好方法,就是内讧,借刀杀人,借敌人的手,杀他们自己的人。”
系统:【倒计时:五秒!】
“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通常因为一个共同的利益而集合在一起,他们为了均分这个利益,一定达成了某种交易和协议,只要挑破这个协议,就能挑起他们的杀心。瓦解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
“就连这具尸体,也能被废物利用一番,你只需要将他放在他的同伙的屋中,然后以一种无辜的弱小的姿态去面对他们,他们下意识的就能将你排除在凶手之外。”
“贵族都是阴谋家,当蛋糕不够分的时候,他们自己会动手除去与自己利益相冲的人的。”
“伊诺,记住了吗?”
系统:【倒计时:4秒! ! !】
“记住了。”伊诺心底莫名的慌乱,这种感觉和五岁那年离开母亲时的感觉很相似,他忍不住抓紧了沈让的衣袖,精神绷得紧紧的。
他朝着沈让摇头,死死的摇头。
“不要,我不要。”
系统:【倒计时:3秒!】
“记住,伊诺,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你的。”沈让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以最诚挚最认真的态度对伊诺道:
“记住了,我的真名叫沈让。”
“还有,我爱你 ,小少爷。”
系统【倒计时:归零,归零,归零!】
脑海中警告声一直尖锐的在响:【玩家沈让,破坏游戏世界进程,惩罚!惩罚!惩罚!】
沈让在这令人心烦的尖锐电子声中,紧紧拥着伊诺,最后温柔的吻了吻他。
然后伊诺就看着,沈让在他面前身体一点点消失,直至化为乌有。
伊诺脸上挂着泪水,他向前一扑,扑了个空,再抬头,环视四周,诺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了他和那具尸体。
外面的风声雨声依旧很大,轰隆隆的雷声却消散了下来,像是同着沈让这个异变一起消失了。
伊诺坐在床上,脸颊上还有沈让残留下来的体温,脖子上挂着的白狼项链还在,但他的凯纳先生不在了。
他呆呆的,身体冷得发抖,朝沈让消失的地方伸出手,小声的,跟猫叫一般。
“凯纳先生,别走,我怕!”
“别丢下我!”
“伊诺会乖的。”
“我会乖乖的。”
他呆呆的坐着,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身,赤着脚朝地上那具尸体走去。
现在正是半夜,城堡里所有人都睡得很熟,伊诺弯着腰,费劲的把这具尸体一点点的拖走,拖出沈让的房间,然后拖下二楼,将他放回了原本属于他自己的房间。
他全程面无表情,像个精致的人偶一般,嘴里一直道:“会乖的,伊诺会乖的。”
眼泪却无知无觉的流了满脸。
他回到三楼,弄了水,趴在地毯上,一遍一遍的擦洗着毯,好在毯子是深色的,即便没有洗干净,也没有人能看得出它的痕迹。
他边擦边无声的哭,泪水浸湿了衣领 ,像只被抛弃的小动物一般,哭得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
弄干净一切后,他在屋里急切的转了转,似乎想找到一些关于沈让存在过的痕迹。
他看到了那个小木箱,那个由沈让带来的小木箱,他打开它,在里面找到了译本和那本厚厚的笔记。
小少爷眉眼亮了亮,将它们藏在怀里,像是藏住了自己的宝贝似的,他带着东西,跑上了顶部的一间阁楼中。
点着一盏煤油灯,趴在狭小的角落里一篇篇的看着这些东西。
无人得知,伊诺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完那些描述了丑陋的罪恶的东西,他无声的,崩溃哭着又笑着,像一只在苦难中终于学会了成长的幼兽。
外面的风很大,雨也很急,伊诺似乎听见了玫瑰在唱歌,它对他唱:“宝贝宝贝,别哭~”
一晚上过去了,天色放晴,阳光依旧灿烂得耀眼,所有贵客已经准备好,在餐桌上就位。
唯独少了伊诺,金发贵族,和沈让。
剩下的贵族优雅的用餐,彼此心知肚明即将发生的事。
等到了时间点,下楼的却只有伊诺,其他二人都不见了踪影。
可今早的小少爷,却有些不对劲,他穿着得体昂贵的衣服,脸上像是戴上了一层假面,他站在楼梯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大厅的人们,面无表情的看着,将他们的嘴脸收纳进眼底。
从前的时候看不懂,如今才知道他们抱着何等丑陋的心思。
皮鞋踏在木板上的声音很响,吸引着下面多方的视线,众人眼中有惊艳闪过,每一次看到伊诺,都会为这个美神所创造出的产物深深的着迷。
他轻笑着道: “诸位,早安!”
所以你们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了吗?肮脏的贵族们。
贵族们惊疑,怎么才一晚上不见,这位柔弱的小少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应该像小白兔一样,任他们抓住,戏弄,哭泣才对,而不是以目前这种莫名有些熟悉的姿态出现。
“伊诺,你昨晚睡得还好吗?”多亚德试探性的打量着他,有些奇怪他如今的转变。
伊诺坐下,垂着眸,优雅的用着餐食,他的一举一动,却让多亚德觉得像极了凯纳。
“那、凯纳先生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下来?你昨晚应该是睡在他的房间的吧。”
多亚德目光直视着伊诺,给他压迫感,他以为在他带有强势性质的压迫下,伊诺会忍不住的害怕,瑟缩,像往常一样。
结果伊诺只是抬起眼轻飘飘的看了他一下,然后漫不经心的回道:
“你说凯纳先生啊,他死了,因为昨晚上,有位金毛先生摸进了他的房间,将他杀死了。”
一听这话,众人脸上忍不住有喜悦流出,彼此对换眼神,似乎在商量何时一起去给凯纳的尸体补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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