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笑着说道：“知道，知道！他们巴不得把孩子卖给咱们呢！入了咱们府里好歹有条活路，最起码能活出个人样子来！要是卖到别的地方去，天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徐国公点点头没在问话，提起筷子将碗里最后剩下的一点儿东西扒拉进嘴里！他放下碗筷后吸吸鼻子说道：“什么味道？一股子酸臭味！”
管家摆动一下手里的布包苦笑说道：“是他们衣服的味道。这些孩子的衣服酸臭得很！”
徐国公闻言松开眉头说道：“打开瞧瞧！”
管家立刻说道：“老爷，这可不能给您看！这衣服上脏得很，说不定里面还有蚤子！那四件衣服都已经扔到火盆里烧掉了，这一件还是老奴吩咐的快，还没烧掉才收起来的！”
徐国公板起脸来说道：“怎么这么啰嗦！你抖搂开看看！”
管家闻言不敢再多言，只好将手中的布包打开露出一套衣裤来！而且这衣服一展开，一股酸臭的味道就扑面而来，熏的徐国公直皱眉头！但他还是屏住呼吸仔细看这套衣服！
这套衣服已经连油带泥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关键的部分已经是补丁套着补丁。其他地方还有一些破洞！不过在徐国公看来，这些破洞并不像是刮坏的，倒像是衣服穿得久了有些糟了，用力稍大就扯开了一个口子！
看得出来，这身衣服在原来的主人身上已经穿了许久！而且徐国公对比了一下眼前这五个孩子，发现这套衣服套在谁身上都有些显得小了！看来这户人家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看完了衣服徐国公赶紧挥手示意管家收起来。他养尊处优惯了，这味道他还真有点受不了！而管家更是受不了，见他示意了，赶紧将这套脏衣服收拢起来用布包好，示意仆人拿出去赶紧烧掉。
这时候五个孩子已经将两盘点心一扫而空！但是这些东西似乎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肠胃，都眼巴巴的看着徐国公吃剩的早餐！不过他们的精气神总算比刚才的样子要强多了！
徐国公笑眯眯的说的：“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呀？”
五个孩子本来也是害怕至极的，可是见这个老人给自己点心吃，心里也就放松了警惕！又听他和蔼的问自己的话，就依次报名，“张虎子。”“赵毛头。”“李山顶。”“李小树。”“张牛牛。”
徐国公又问道：“那你们都几岁啦，告诉爷爷。”
“十岁。”“九岁。”“十岁。”“十岁。”“十岁！”
徐国公回忆了一下自家几个孙子十岁时的样子，发现眼前这几个孩子要比自家孙子瘦弱很多！所以他微不可察的皱皱眉说道：“你们老家都是哪里的？”
“山西的！”“山西的。”“河南的。”“山东的。”“山西的！”
徐国公接着问道他们家里都是做什么的？这次孩子们的回答都很统一，都是农户，种地的！
接着徐国公又问出一个关键问题：“那你们父母不在家乡好好生活，怎么跑到京师来了？”
这次的回答虽然表述不同，但内容还是统一的！就是佃不到地种，只能外出求条活路！于是他们全家一路上打短工来到京师。本来以为京师能有活路，可是没想到京师的人更多！家里人没有一技之长，最后熬不住了，只能是自卖自身！
随后徐国公没再问详细的情况，而是问他们一路上的见闻！这让肚子里有了东西的几个孩子逐渐放松下来，争先恐后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十岁的孩子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他们跟随父母一一路上颠沛流离，更是早早成熟了！他们知道眼前这个老人能决定他们的生死，所以都在极力的讨好徐国公！虽然手段稚嫩了一些，但是他们已经尽力了！
就在他们已经放松下来，徐国公突然对张牛牛问道：“你父母是山西哪个卫所的？”
张牛牛下意识的回答说道：“是山西……！不对，不对，我家都是种田的，不是卫所的人！”
徐国公笑呵呵的说道：“你不用瞒老夫，老夫知道你家是出自卫所的！不过你放心，老夫是不会追究你家责任的！毕竟逃户也不止你们一家！”
张牛牛胆怯的盯着徐国公的脸说道：“真的不追究？”
这时一脸惊奇的管家说道：“老爷叫你说你就说嘛！我家老爷可是专管卫所的大官，说不追究就不会追究！”
徐国公摆摆手示意管家不要说话，然后对张牛牛说道：“他说的没错，老夫就是带兵的大将军！如果你跟老夫实话实说的话，也许你还能回到你父母身边！怎么样？”
张牛牛听到这话立刻连连点头说道：“老爷，我们家就是卫所的！具体是哪个卫所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千户所！”
这时候管家惊奇的说的：“老爷，您是怎么看出他家是卫所出身的？”
徐国公笑着说道：“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其他四个孩子站姿都很随意！就他腰杆挺的直，而且脚下踩着丁字步！这么大的孩子肯定不会受过训练，只有经常跟当兵的接触才会有这些生活习惯！”
官军闻言心悦诚服的点点头说道：“老爷果然英明！”
徐国公没有理睬他，转头对张牛牛说道：“你们家在卫所里面应该有公田种的，怎么会当逃户呢？”
张牛牛说道：“啥是公田？没听说过！卫所里面早就没有地了！往日里我爹他们都是佃当官儿的地来种，可是卫所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地不够！结果我家好几年佃不着地，最后没办法只能当个逃户！”
徐国公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下面的军官会侵吞公田，可以他没想到的是，下面的人能将整个卫所的公田全部侵吞掉！这简直是彻底颠覆了听到认知！
所以他又接着问道：“那你们千户所里面除了军官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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