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风楼一派红火的时候,汪家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当年汪家与南平山的恩怨在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借由《幼崽》和南枝的强大名气很快宣扬开来。

    不是没有人记得南平山。

    只是20多年前消息闭塞,不如现在资讯发达,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全网皆知。

    那时候,很多人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知道南平山偷走汪家菜谱的事情。

    时隔多年,等这些食客发现一切都是假的,瞬间爆发出的愤怒、愧疚和懊恼等情绪,足以让他们彻底磨灭掉对永年楼的感情。

    要知道,永年楼能开这么多年,中间除了南平山选择出走、汪永年彻底退休、整体口味直线下滑……这么多问题,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原因,很大部分就是靠着老食客的怀念撑下来的。

    不要小看“百年老店”的威力,这代表着这家店是很多人回忆的一部分,甚至是他们回忆的本身。

    他们人生中的某个重要时刻,或许就是在这间酒楼度过,这促使他们对永年楼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普通的酒楼和食客的关系,达到了新的境界。

    然而现在,什么都崩塌了。

    当老食客心灰意冷,带来的连锁反应是可怕的……

    “汪董,赵总那边说要推掉下个月的宴请。新的酒楼?还没定,不过我听说他正在和南风楼接洽。”

    “汪董,陈夫人希望能够退会,顺便要我们把她账上剩下的10万块给退回去。拖?可是汪董,充值金额秒退是我们写在合同……是,我知道了。”

    “是的汪董,这次是李小姐,她最近正在和我们洽谈她的婚宴,本来是把总店整座楼都包下来了,已经快到签合同的阶段……嗯,合同还没签。”

    “这是最近三天总店和所有分店的账目。”

    “不,汪董,我不是来说坏消息,我是来辞职的……是!老娘不干了!滚蛋吧老东西!拿着两个臭钱就成天对老娘指指点点,经营这块儿懂个屁!汪德你就是个棒槌!”

    “……”

    汪德面容僵硬地挂掉电话。

    他想要发火,却又不知道向何处发泄。

    最后,化作浓浓的怨恨,看向直挺挺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汪永年。

    汪德笑得像哭一样,喉咙发出嘶哑的质问:

    “爸,您这下子终于满意了?为了成全你多年来的愧疚,你害得你儿子我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连带着整个汪家都彻底被毁了!毁了!哈哈!”

    汪永年闭着眼,好像睡着,又好像死去,什么都听不见。

    但是汪德很清楚,汪永年能够听到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只是不在乎。

    因为他快要死了,所以他只希望黄泉路能够走得安心些,于是根本不管自己的身后事了!

    什么儿孙什么汪家,他汪永年都不在意了!

    汪德啊汪德,你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父亲,居然对外人比对亲儿子还要上心!

    汪德痛苦地抱着脑袋,整个人濒临崩溃,又哭又笑,活脱脱像是精神分裂。

    浑浑噩噩间,他抬起头,看到汪永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睛,正虚弱又平静地朝他看来。

    “爸?您醒了?”

    汪德一抖,对父亲多年来的畏惧几乎深入骨髓。

    他条件反射地过去帮汪永年调整床位角度,这样可以方便他说话。

    可动作到一半儿,他停了。

    不对啊,汪永年都这么对他了,他凭什么要当个孝子?

    汪德满心怨毒,干脆甩开手,放任卡在一半儿的病房不管了。

    汪永年对此并不在意。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摁在床边按钮,让床头抬升并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随后,他摘下呼吸罩,这样可以方便他说话。

    汪德看着汪永年一系列动作,完全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他甚至看了看空荡荡的病房,对汪永年嘲讽道:

    “看吧,爸,这世道就是这样现实!知道我们汪家要倒了,往日那些往您病房跑得勤快的,一个个都不见了!就连您那忠心耿耿,在身边跟了十几年的助理,都不见了人影……哈哈!可不可笑!但这都是您一手造成的!”

    汪德似乎以为这样可以刺激到汪永年。

    其实汪永年根本不在乎。

    他反而平静地解释:

    “我让小陈去找律师了。”

    汪德有了不好的预感:

    “什么律师?”

    汪永年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径直说出:

    “当然是遗产律师,我已经修改了我的遗嘱,会把剩下所有财产都捐给国家。”

    汪德气疯了,起身就要冲出门阻止。

    汪永年叫住了他:

    “不用去了,小陈是昨天过去的,今天应该可以直接把新的遗嘱带过来。”

    汪德瞬间崩溃到失控,他朝着汪永年大喊大叫:

    “你疯了!汪永年你真的疯了!”

    要知道,永年楼濒临破产,汪德也好不到哪儿去。

    最近几年永年楼举步维艰,但各方面的开销却是巨大,尤其是那么多的分店,光是水电费和员工工资就是一大笔支出。

    汪德也是拆东墙补西墙,才勉强维持着开支,对外倒是伪装得光鲜亮丽。

    事实上,他已经欠下巨额债务。

    一旦永年楼倒掉,岌岌可危的资金链就会迅速崩盘,如雪山崩塌一般。

    连带着他的个人资产也会大幅度缩水,甚至不得不变卖不动产来填满那庞大的债务。

    但汪德仍然有条后路在,那就是汪永年。

    汪永年发家比汪德更早,而且喜欢买房子古董,名下财产无数。

    而且因为汪永年早早退出永年楼的经营,这些财产是和汪家永年楼都无关的。

    只要汪德熬过这段时间,又作为独子继承了汪永年的财产,那他照样可以润去国外,过着吃香喝辣的生活。

    也就是再没有从前的风光了。

    但是现在……

    汪永年说什么?

    他居然要把所有财产都捐了?

    “你是真的要我死!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居然想要我死!”

    汪德嘴里这样嚷嚷着,但那眼神却恨不得把亲爹汪永年给活活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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