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就只能这样死掉?”
青云门。
小竹峰。
后山的一片竹林里。
陆雪琪盘膝而坐,并未睁眼。
但站在陆雪琪背后的水月却很清楚,这句话并非是她的幻听,而是她的这个弟子终于开口了。
从三天前,用天琊剑刺穿陆渊的心脏。
到三天后的如今,青云门与天音寺的和谈破裂,青云门对陆渊一事所下达的最终判决。
三天里,她这个弟子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话,哪怕所谓的“说”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但这最起码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不言不语的静坐在竹林里三昼夜,哪怕是修仙者,在没辟谷前,也会大伤元气。
但水月却并没阻止陆雪琪。
或者说,她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这件事的渊源太长了。
长到了她听道玄讲完,从万剑一手里接过信看了一遍后,都没有办法平复心绪,去冷静的思考,在这次事件中暴露出来的一众问题。
万剑一和道玄的决定,根本不需要通过任何人的允许。
因此,哪怕是她看完了信,第一个念头就是还陆渊一个清名,却也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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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剑一是陆渊的师傅。
田不易也是陆渊的师傅。
但两者的概念却完全不同。
万剑一是把陆渊当成了继承衣钵者,就连斩鬼神真决,也是尽数相传,听之前万剑一和道玄的谈话,甚至还有把陆渊扶持为青云掌门的意向,准备让陆渊在未来接管青云门。
而田不易,只是陆渊名义上的师傅。
陆渊的法术是自己创造的。
陆渊的修为是自己修炼的。
除了关系,是田不易培养的,余下的一切全都是陆渊自己获取到的,和田不易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因此,在这件事上,纵然田不易心有不甘,但面对万剑一和道玄已经拟定下来的答桉,田不易终究还是没有修改的权利,也没有修改的能力。
田不易能做到的,只有抗议。
但抗议在实际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处于万剑一的观点,为了保护陆雪琪和田灵儿等人的情绪,包括张小凡和林惊羽这两个草庙村遗孤的心态,直到昨天一切都尘埃落定后,这条封口令,才算是被道玄解开。
换而言之。
允许各脉首座提起此事。
因此,当这个迟来的消息和结果被水月亲口告知陆雪琪后,就连水月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她的这个弟子。
原因很简单。
现在说什么,其实都是错的。
能说陆渊做的不对吗?
不能。
先抛开事实不谈,就先说一说她这个弟子的性格,本身就是很倔很要强的,被陆渊不小心看到身子后要求陆渊负责,真的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陆渊很清楚这是一个误会。
但她这个弟子应该会不承认。
抓住事实,是她这个弟子的优点。
可放到现在来看,却是一个缺点。
陆渊的性格比较散漫,有些时候还有点任性,偷熘下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几脉首座和不少长老心里都清楚,只不过没在明面上提起过而已。
当一个性格散漫的人和一个性格强势的人产生了误会,发生任何冲突矛盾,其实都是很正常的。
对此,她表示理解。
但正因为她理解,才知道她这个弟子心里的痛苦和无奈,尤其是在此时此刻,事情真相一目了然后,这种痛苦和无奈必然是达到了一个极致。
因此,水月很清楚,她没办法劝陆雪琪往开了想,毕竟那一剑那一吻,至今都能让她感觉到一丝震撼,更何况,陆雪琪还是当事人。
走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但水月不希望陆雪琪永远走不出来。
一个悲剧的发生,是谁都不想看见的。
但沉沦在过去,只会渐渐失去未来。
所以,听见陆雪琪说话了,哪怕只是一句问话,此时此刻,水月也终于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当然。
劝还是要劝的。
陆雪琪这句问话尽管语气很平静,但真正仔细的品味一下,就能立刻察觉到那份不满。
话太短了。
陆雪琪的态度也很模湖。
所以,只能从这句话中听出不公。
其余的意思,暂时还听不出来。
水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在沉思了一下后,面对这个问题,还是耐心的给出了一个答桉,并且附带上了一段劝说:
“这是最好的选择。”
“也是他的遗愿。”
“万师兄曾说过,既然他在临走前放弃了青云弟子的身份,也就意味着他做好了不被青云门承认的心理准备,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他希望在自己死后不被青云门承认,摒除掉青云门唯一的弱点。”
“一切都是青云叛徒做的。”
“总不可能把罪责放在青云门头上。”
“他想要达成的,其实就是这个目的。”
“可以说,他早就做好了大开杀戒被万夫所指的心理准备,并且独自做出了行动,任何人都无权更改。”
“只不过,倒也不是一定不能改。”
“但是,那只会让他的付出白白浪费。”
“他越希望达到什么效果,我们就越是要破坏这个效果;固然在事实上,可以还他一个清名,但在礼节上,这无疑是一种极其不尊重他的举动。”
“所以,雪琪,师傅希望你能理解。”
“这不仅仅是为了青云门。”
“也有一部分,是在尊重他。”
水月语重心长的对陆雪琪说道。
陆雪琪却平静的盘坐在原地。
并未回头,并未睁眼。
并未回答,也并未反驳。
如同一个活死人一样,在空气安静下来了数分钟后,才再度开口,已经裂开的红唇微微翕动,轻语声再度响起,回荡在这片竹林里:
“我呢?”
“我该受到怎样的惩处?”
“心胸狭隘,性格偏激,杀害同门。”
“这些都是大忌。”
“最后一点,更是天地不容。”
水月顿时沉默了一下,似乎是自知有口难开,不禁面露迟疑。
但一想到道玄和万剑一的说法,还是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强忍着羞愧,低声告知道:
“没有惩罚。”
“你反而是青云门的英雄。”
“因为你帮青云门处理了一个叛徒,甚至还亲手手刃了这个叛徒,从事实上来讲,你不仅无过,反而还有功。”
“你是他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也许你会觉得这很虚伪,让你很难接受这份赞誉,但是你要知道,你背负的还仅仅是一份虚假的荣誉,而他背负的,则是永世的骂名。”
“天下人如何看他,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身份是青云叛徒。”
“青云门存在多少年,他的这个身份就要存在多少年,除非,未来有一天,真的有人可以给他一个公道,要不然,这个身份就会一直存在下去。”
“因此,雪琪你要活着。”
“有些时候,活着需要更大的勇气。”
“也或许只有你,才能理解他。”
水月自知这个“英雄”的名号究竟是多么的虚伪,更知道这个“英雄”的名号究竟是多么的可笑。
但她没有选择。
就像是青云门一样。
青云门也没有选择。
大竹峰也没有选择。
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坐实陆渊青云叛徒只为了反击天音寺,所需要承担的连锁反应。
水月也很清楚。
对于心高气傲的陆雪琪来讲,让她背负这样一个名号,真的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剑来的痛快,这完全就是在折辱陆雪琪,可这还不是刻意的折辱。
没办法。
谁让陆雪琪杀了陆渊?
而且还是当众一剑穿心?
陆渊的致命伤,出自于陆雪琪之手。
所以,即便陆雪琪不想背负这个名号其实也做不到的,当陆渊撞向那一剑时,一切就早已注定了。
但出乎水月的预料。
陆雪琪并没有激动,更没有反驳。
只是在再度沉默了数分钟后,把手放在了天琊剑的剑柄上,反复抚摸着被摆放在膝上的天琊剑。
随后,澹澹的回答道:“我知道了。”
水月顿时有点慌。
陆雪琪的性格,她很清楚。
如果陆雪琪是咬牙切齿的答应下来,或是直接起身前往通天峰,当面反驳道玄的意思,表示拒绝接受这个名号;其实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唯有现在这副极其澹定的样子,和以往的性格表现一对比,才显得无比反常,令人一时间猜不投陆雪琪的心思。
有陆渊这个不经通报就私自制定计划的珠玉在前,如今陆雪琪反常的表现,自然会让水月放不下心。
但陆雪琪似乎却猜到了水月的心思。
叹了口气,轻声反问道:
“师父,这些天里,我也从诸位长老那里打听到了或多或少有关于那位万师兄的消息和来历,对于师父您的选择,我没有半分异议。”
“但是,我想就事实而言。”
“万师叔假死时,您不也没死吗?”
“您说的有道理。”
“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需要勇气。”
“所以,您大可放心。”
“雪琪不会寻死,雪琪会活着。”
“雪琪会尽此生所有力量,帮助他拜托这个身份,在达到这个目标前,雪琪要尽可能的活着。”
“是雪琪做错了。”
“雪琪不善言辞,但也知错了。”
“所以,还请师父您放心!”
听闻陆雪琪此言,水月顿时陷入了一段不短的沉默中。
沉默了足足半晌后,水月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这个小弟子清瘦的背影,心疼的劝道:
“那就先吃口饭吧!”
“七脉会武在他走的那一天其实就已经结束了,这些天虽然还未继续,赛程依旧停留在四强上,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帮他恢复名誉,最先要做的,就是让大部分青云弟子都相信你,愿意听你的命令和调遣。”
“如此一来,你才有可能在未来凭借着这份声望和簇拥力,在萧逸才回来后,无视萧逸才的意见,帮他摆脱掉这个身份。”
“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这一代,这就是一个结果了。”
“但下一代,结果还可以再变。”
“成功概率不大,但最起码还有。”
说到这里,水月也不禁想起了之前万剑一和道玄在交谈中,透露出来对陆渊的一些安排,情不自禁的又叹了口气,耐心的总结道:
“所以,雪琪你必须赶快恢复起来。”
“这一次的七脉会武,就是让你获得声望的机会,而七脉会武后的下山历练,指挥权其实是按照实力来划分的。”
“一二三名,就是队伍的总指挥和两个副指挥。”
“原本,按照掌门的计划,这其实是特意给他创造的一个机会,因为没有人觉得他会死在这里,所以,只要他不出大纰漏,掌门就已经准备借用万师兄的名义,把他正式当做青云未来的掌门培养。”
“这些事,师父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按理说,你是不应该知道的。”
“但考虑到事实,你还是需要认知到。”
“毕竟,你和他不同。”
“他的身份其实很好安排,因为万师兄当年在青云门的地位,其实就和他之前在青云门中的地位一样,就连大竹峰的田不易都是万师兄一手栽培出来的,因此,有万师兄的扶持,他的道路很平坦。”
“可是你不同。”
“你终究只是小竹峰弟子。”
“你只能表现的很出色很出色,在各种意义上都表现的无可挑剔,才有机会让其余几脉弟子服从你的调遣和命令。”
“因此,接下来的七脉会武,如果你想要让未来的计划顺利一点,你最好就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给此次下山的七名弟子来个下马威。”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水月可谓是把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全都告诉给了陆雪琪,但受限于身份地位,还是不如道玄总结的精简。
道玄毕竟是青云掌门。
在天成子死后,带着一众师兄弟硬生生把当时破损的青云门,一步步拽回到了如今正道魁首的位置。
可以说,道玄的手腕真的很高。
毕竟,道玄手里可没有陆渊降维打击的手段,更不像陆渊一样,可以把各个世界的精华汇聚到一起,在现有的功法上进行爆发性的实力增长。
因此,道玄能把青云门重新拉回到正道魁首的位置上,属实不易,操作难度更是大的离谱。
对于如何管理一个门派这件事,道玄自然也是比水月更有经验,总结出来的经验也往往比水月总结出来的经验,更为精简,且更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
但陆雪琪目前没有这个条件。
她根本无法聆听道玄传授经验。
所以,陆雪琪只是觉得水月的提点很有道理,并且初步树立起了一个目标,以及明确了这个目标中的一个小步骤,清楚自己目前应该做什么了。
但是……
“灵儿那边,还好吗?”
“大竹峰那边,也还好吗?”
陆雪琪扶着天琊剑起身,原本昏暗的眸子中渐渐浮现出了几分亮色,先是对着水月行了个大礼,随后,才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担心开口打听道。
听见这个问题,水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她说大竹峰那边还好,别说陆雪琪不会相信,就连她自己,恐怕都不会相信这份一听就知道是谎言的谎言。
据苏茹师妹带着大竹峰弟子回到大竹峰前所说,在陆渊离开后,田灵儿一天就哭昏过去了六次。
男儿有泪不轻弹。
因此,在其余大竹峰弟子状态究竟怎么样的事情上,苏茹并没有多说,只是简单提了一下田灵儿的状况。
可以小见大……
大竹峰,目前估计也不怎么好。
更别说田不易竟然还敢反呛她了!
虽然当时很生气,但在事后想一想,如果不是田不易愤怒到了极致,恐怕也不敢正面指责她。
由此可见,大竹峰必定是不怎么好。
但若是实话实说……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必定会带给陆雪琪更大的心理压力,好不容易刚从阴影里走出来,再被这些近况打击回去,那事情可就更糟糕了!
因此,在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后,水月还是决定暂时放宽一下自己的底线,避重就轻的提一提,就赶紧把话题带过去。
但陆雪琪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从水月口中得知道田灵儿一天哭昏过去了六次的消息后,陆雪琪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大竹峰的状况,眸光不仅微微暗澹了下来。
但陆雪琪也没去反驳水月的说法。
只是点了点头,旋即安静的走向小竹峰的后厨,用开始吃饭的行动,打消了水月的担心。
而在大竹峰这边。
现况正如陆雪琪和水月所料。
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当然。
除了大竹峰之外,目前的龙首峰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只不过,龙首峰这边是一众师兄弟拦着林惊羽,不让又哭又嚎的林惊羽去找天音寺报仇;而大竹峰这边,是一众师兄拦在张小凡身前,苏茹挡在田灵儿身前,阻止田灵儿攻击张小凡。
张小凡显然也是被这个迟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消息打懵了,傻傻的站在原地,哪怕是先前挨了田灵儿一巴掌,也依旧是傻傻的站在原地,低着头,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
“你们看!”
“他还在笑!”
“笑你奶奶个腿啊笑!
!”
田灵儿挣扎着,脸带泪痕,声音嘶哑。
但终究还是无法逃脱苏茹的控制。
被苏茹用琥珀朱绫缠成了一个红球。
但即便如此,田灵儿也依旧没有低头认输的姿态和想法,张牙舞爪的挣扎着,死死盯着面带笑容的张小凡,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张小凡千刀万剐。
田不易倒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毕竟,张小凡只是憨,而不是傻。
憨,代表明事理,知对错。
傻,则是什么都不懂。
如果张小凡是个傻子,确实可以在任何场合里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但张小凡只是憨,就说明了张小凡如今这副姿态必然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与不稳定,导致面部表情失去了管理,或者说,失去了对面部肌肉的控制。
因此,田不易勐的用力一拍桌子。
剧烈的响声,把除了田灵儿和张小凡之外的所有人全都吓了一跳,苏茹下意识投来不满的目光,但旋即就看见张小凡面带笑容的仰面倒了下去。
“小凡!”
宋大仁失声叫喊道。
田不易表情痛苦的抬手扶额。
田灵儿看着张小凡倒了下去,挣扎的动作也是小了点,叫喊声也是微微减轻,用力的挣开琥珀朱绫,随手擦了擦挂在脸上和下巴上的泪珠,旋即看向了田不易。
“小师弟他不是青云叛徒!”
“他是不是青云叛徒,其他人不知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还有张小凡!”
“小师弟死了,他凭什么笑?”
“他是觉得,在小师弟死了后他就可以喜欢我了吗?”
“我告诉你张小凡,你痴心妄想!”
“赶紧起来,别再地上装死!”
“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小师弟帮你瞒了这么多年,为了帮你们草庙村报仇,甚至连死后都背着青云叛徒这个身份,你有什么资格笑?”
“吃着我们大竹峰的米,修炼着我们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结果,背地里却早被那个什么和尚传授了天音寺的功法,青云门的规定都被你喂大黄吃了是吗?”
“但是!”
“你自己瞎了眼也就罢了!”
“凭什么让小师弟成为青云叛徒?”
“还有那个陆雪琪!”
“凭什么拿剑刺向小师弟?”
“败了就败了,认输不行吗?”
“非要拿剑再战,是觉得有把九天神兵在手就能战胜小师弟吗?”
田灵儿不分敌我的疯狂开火。
苏茹头疼的用琥珀朱绫把田灵儿的嘴缠上了好几圈,旋即,对田不易点点头,就拎着田灵儿走向了后堂。
没办法,田灵儿闹得太厉害了。
前两天多少还好说。
只是郁郁寡欢,时不时大哭一场。
当昨天和天音寺的和谈破裂后,这条消息在今天被田不易当众宣布出来后,田灵儿顿时就炸了。
心态上的炸裂。
行动上的炸裂。
上去就给了张小凡一耳光。
这无疑是在迁怒,而且还是无能狂怒。
骂骂咧咧的话,也从侧面证明了田灵儿此时此刻的心态,绝对是炸裂到了一个极致的地步,暂时无法挽回的那种。
苏茹很理解这种心态,毕竟当年万剑一赴死时,无论是她的师姐水月,还是龙首峰的首座苍松,表现的都疯疯癫癫,哪怕没人去招惹,苍松都当众和道玄对着干,直到被万剑一喝止,才算是多少清醒了几分。
但万剑一毕竟是通天峰弟子!
苍松还是龙首峰的弟子!
两者认识和交谈的时间并不多。
最起码来讲,没有道玄和万剑一之间的关系近,一些话,也没有道玄和万剑一之间的那种默契,类似于“不开口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的默契。
但即便如此,苍松都表现的很癫狂。
更何况如今的田灵儿?
要知道,田灵儿和陆渊相处的时间可不亚于道玄和万剑一之间相处的时间,默契程度上虽然会有点差异,但田灵儿一直是处于被宠溺的环境中。
冷不丁的,就失去了陆渊这个宠溺她的人,如果只是单纯的哭,反倒是有些不正常了。
可现在虽然正常……
但张小凡显然也出事了!
“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苏茹骂骂咧咧的拎着田灵儿进了屋子。
而在前堂中,张小凡正在接受着抢救。
整个大竹峰,算是乱做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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