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时境裂缝外,巨大的紫色巨眼怪发出了一声怪叫,像是被什么利器插痛了。
它眼球剧烈抽搐着,整一颗都止不住在往后倒撤,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星空无法传声。
祟阴并无如药祖那般,时刻张开着生命场域,保持住自我活性。
因而魔祖、药祖,根本听不见那紫色巨眼突然发出的怪叫声。
但仅仅只是见它“活动活动”之后,再次“活动活动”,且每一次活动,都如此突兀。
再是愚蠢,都该察觉出点什么了。
“时间长河,多了异常…”
魔祖、药祖,各皆早有分出一缕意识,无时无刻不在监督时间长河。
当下稍稍一关注,俨能察觉出来,祟阴之异常,该源于过去对未来的反噬。
祂中招了!
至于中的是什么招…
真要去细探之时,魔、药二祖,各皆只能探得出是那异常中多了一道略显熟悉的意之气息。
其余的,不说本就有些探不清,祟阴居然也在粉饰——不管是不是因为怕丢脸,这令得个中真相,更是完全无法浮出水面了。
“祟阴,何故如此?”
药祖作沉声发言,祂最讨厌的事情,便是节外生枝。
莫说华长灯故意拖延一个时辰,已经让人难以接受了,同盟的祟阴等着等着突发恶疾,也很让人怀疑祂是否多了异心。
“变数!”
祟阴意识被从过去一剑捅回到当下来。
祂恨不得立刻杀到圣神大陆去,将徐小受一把揪出来,砍上他三千六百剑,以此雪恨。
但当回过神来,视见那塔下棺椁、大世槐虚影后,祟阴又恢复了沉着。
说吗?
说出来,除了丢脸,还有什么用处?
有关徐小受之事,祂此前已经提醒过一次了,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被魔、药二祖混合双打,联手冷嘲热讽了一波。
祟阴沉沉一吸气,咬碎牙齿和血吞:
“无碍。”
又说“变数”,又说“无碍”,这哪里能让人信服?
魔祖没动,药祖再度出声:“你最好讲清楚,本祖讨厌有人破坏规矩,莫忘了你我如今同盟。”
你们还知晓我是盟友?
祟阴心下冷笑,语气却极为平静:“余早言及,或将细中生变…若我说,方才是徐小受回到过去,硬刺了本祖一剑,二位可信?”
大世槐虚影一摇晃,茂密的树叶哗啦作响。
药祖俨然不信祟阴此话,谑笑出声:“是八尊谙,还是徐小受,莫不是见剑忘人,祟阴当真杯弓蛇影了?”
那被镇于倒佛塔下的黑色棺影也微有动静,却是迟迟依旧不曾作声。
魔祖没再出言嘲讽了。
祂大概知晓是谁,毕竟刚见过面,气息熟悉。
可正是因为祂刚与徐小受接触不久,也近距离以自身之意,衡量过那小子超道化意之大道的强度。
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纵得意道之九,不过如此。”
这,便是魔祖内心中对徐小受的评价,中肯而贴切。
于常人而言,超道化或许难如登天,可划分绝对的上与下,再不入凡俗之流。
十祖,又哪位不是在某一道,乃至多道之上超道化?
徐小受,也就那样。
遑论其意之境界是修到了,意之运用却只及皮毛,大部分情况下只能用来被动防御。
那小子全身上下,落在魔祖眼中,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能力,余下惟一一点可利用性,也不源于他本人,而源于“名”。
魔祖这才想与他合作,弄清楚名之后手为何,是否可以拿来一用。
却又不大想真心合作,毕竟祂有自己的道,目标清晰,成就有望——名 之道或可助自己,不至于因此而改变自己。
于是,魔祖下了一步闲棋,将主动权交给那小子,让他去选。
果然,姓徐的退了。
人无勇不立,道无勇难行。
这一退,魔祖更是懒得再拾起兴致。
他曾尽量去高看名之沉沦体徐小受不止一眼,最后还是发现,该沉沦的就注定要沉沦。
不是当时一步。
而代表名沉沦之后的习惯性举止。
永恒的退,则表明即便是在大机缘之前,大概率其选择也会因瞻前顾后而退,如此哪能成就大道,再得超脱?
这样之人,除非他在短短几日时间内,时间之道超道化,意之大道臻至极境,否则如何能于过去伤得到祟阴,令其“活动活动”之后,再次“活动活动”?
“荒谬。”
魔祖很快将此事放下了。
但当这么一放的时候,祂又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指引?
可这事确实很小。
小到连“节外生枝”都谈不上。
且真要是大事,祟阴定然主动相告——祟阴近来表现,那是能舔则舔。
于是,魔祖也就选择性放下了心血来潮的预警——撑死了,也是祟阴怕 丢脸的遗忘指引罢了。
“药祖说得倒是不错,那人影模糊,似还真有可能为八尊谙所变…”这个时候,祟阴也放下了。
联想到之前的被忽视,被嘲讽,祂连继续沟通的欲望都淡下去了,甚至懒得再提起“徐小受”这个名字。
而当祟阴放下之时,祂也立马警觉!
有指引!
作为指引之道的鼻祖,祟阴闻见指引气味,那可比狗鼻子闻屎还要敏感。
祂立马让自己的心思活络起来,并开始发散思维。
最后,其目光,锁定到了那倒佛塔下还是不语的黑色棺椁之上。
“好你个魔祖…”
祟阴知晓,徐小受也为魔祖后手之一。
定是魔祖不大想让自己在药祖面前多作提及,以勾起对其后手徐小受的过度重视,所以稍稍为其打了掩护。
当然不排除徐小受也用意之大道施加了指引,可此人向来哗众取宠,这次伤到了自己,不该大肆宣扬么?
“活动活动,就当是本祖被雁啄了吧。”别人给台阶,祟阴自己造,自己下。
最后丢下这句话后,闭目养神,一副懒得再发言的模样。
“嗬嗬嗬。”
药祖闻声,也只剩一句和善嗤笑。
打蛇打七寸,对盟友可不好如此,特别是一个好面之人,祂适可而止选择了不再冒犯。
时间水深。
过去徐小受沾湿了鞋,只能选择默默晾干。
如今祟阴被雁反啄了眼,也只能看着大雁爽快离去后自个儿瘪嘴憋屈,图个日后再报。
而既知面前二祖各怀鬼胎,祟阴自不可能对徐小受之事多作相告,很快祂寻上了另一位盟友,想要再行探讨。
毕竟徐小受意之大道臻至极境,这事说小不小,说大…还真挺大!
“你说的变数来了,你也看到了,果然是他。”祟阴灵犀术传音,沟通上了另一个奸诈之徒。
不多时,心念处传来道穹苍的回音:“祟阴大人,发生了什么呀?”
“好好好…”
祟阴一句就被气乐了。
某一时刻,祂突然在想,如果当时超道化视见徐小受后,选择同其联盟,而今又会是个什么发展呢?
徐小受更奸诈,比这姓道的更会装。
与一虎谋皮已需过分警惕,与二虎共处,那将日夜难安。
道穹苍被祟阴这么一讽过后,倒还真不敢再装了,无奈一叹:“祟阴大人,我是看到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啊,您都不明白之事,我怎么可能知晓?”
“魁雷汉,八尊谙,神鬼莫测道穹苍…”
“哎哟喂,祟阴大人,您可别打趣了,那都是五域好事者乱传的,在您面前,我哪敢称"神鬼莫测"?”
“你还真称得上神鬼莫测!毕竟,爱苍生不正被你算计至死?”祟阴语气不善,“既解决了一个只图安定的不稳定变数,也算卸下余之一膀,最后还能做到不与徐小受交恶,他我皆鹬蚌,独你作渔翁?”
“哎哟喂,祟阴大人,您可太抬举…”
“说与不说?”
“哎哟喂,祟阴大人,局势我尚难窥见全貌,何来说与不说一说?”
“很好,你选择了不说!”
祟阴这边话音一落,道穹苍那里悲叹连连,却不敢乱应,只是将话锋一转:“但我这里,倒是可以给到祟阴大人两个选择。”
祟阴心下嗤笑,祂当然是在与道穹苍合作,且也觉得此子奸诈难搞,却从不认为他能与自己地位平等,站在同一个高度下论话。
遑论,让自己作选择,还是作他给出的选择?
“哎哟喂,祟阴大人,您搞错了,不是我让您选择,我哪配啊!而是我不知道的归不知道,但能找到方法,让您更好的来知道!”道穹苍表现得无可奈何。
知道什么?
知道徐小受如何意道盘忽然臻至极境?
这个祟阴倒是来了兴趣:
“讲。”
见矛头成功一转,在谈判桌上拿回了熟悉的主动权,道穹苍语气也恢复了从容,一一陈述道:
“一,按照原计划进行,敌不动,我不动。”
“二,徐小受手上封禁着您大部分意识的祟阴人偶,我还留有后手,只要您想,随时可以让您拿回复苏后积攒的全部力量。”
“三,不从天梯断隙与时境裂缝处进来,我现在可去南冥浅开方便之门,放您一人之意降渡五域,之后您如何作为,与我无关。”
这家伙…
祟阴听得暗自生恨。
要不说道穹苍滚刀肉,难处理呢!
你说他没用吧,他能做到在圣奴镇守两边前线战场的时候,私下给你偷偷开门,让你偷渡进来。
但要说他有用吧,这三计中第一计约等于没说,余下二者,都要靠自己去冲锋陷阵,以及主动去找出徐小受的秘密,说不得到时候还得跟道穹苍分享。
别的不提,真这么一冲,那不就从水下主动浮到面上来,成了各家眼中钉、肉中刺了么?
——甭管结局如何,那都再难藏得住了。
“你还不如闭嘴!”祟阴唾声斥骂。
“好的,祟阴大人。”
“…说话!”
“哎哟喂,祟阴大人,现在真没我道穹苍上桌说话的份儿,我也真没那个资格。敌在明,我在暗,要我说,好酒不怕巷子深,好刀不怕出鞘晚,
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问,继续蛰伏,这,就是最好的进攻。”
这倒是说得在理…
很快,祟阴察觉到自己被忽悠了,分明一开始在问的是徐小受的事情。
可这一次,没待自己发问,灵犀术那边,传来道穹苍幽幽一叹:
“徐小受纵使在意道之上有所精进,于大势而言,重要吗?”
确实,不甚重要…
“徐小受当然有秘密,否则他如何能短短一年半载成长至此,而既然他在最后时刻"理所当然"地突破了,却也只能到这个地步,说明极限也就如此了,这超出掌控了吗?”
确实,一道之极境,根本谈不上超脱…
“此局之中,徐小受是关键吗?不论华胜亦或者八胜,最后各祖降临五域,争的是谁的道?是徐小受之旁门左道,还是祖神彼此间康庄大道?那祟阴大人是该只着眼徐小受,还是魔祖身灵意三者归一,以及药鬼北槐三争主位呢?”
确实,较之于祖神,连八尊谙都黯淡无光,遑论徐小受…
灵犀术传音至此,祟阴倒真有些身在此山中,却被局外人点透了的感觉。
还别说,道穹苍真有几分用处。
置此子为幕僚,有些时候确实能让自己头脑放松下来,不必去思考过多、纠结太多,是为可靠的外置大脑也。
“一。”
祟阴冷静思忖过后,给出了答案。
一,便是按原计划行事,一切按兵不动了,那你真多余废话问我…
灵犀术那边,道穹苍嗬嗬传音:
“不愧是邪祖祟阴呐,一为上上之选!”
“还是那句话,您在星空,我在五域,您盯祖神,我盯祖神之下,您负责大局,我负责为您扫除棋盘上乱七八糟的障碍,最后莫要忘了,帮我扳倒道祖即可。”
“至于徐小受,交给我吧,祟阴大人您可放一万个心。”
“回来了!”
古今忘忧楼,望见徐小受睁开眼,八、空二人,尽知徐小受外出办事已归。
“如何?”
八尊谙一招手,示意过来茶台坐。
他居然还淡定得很,仿佛不知晓一个时辰已过,不知晓外界闹得多大了。
似乎跟徐小受悟道后论道,办事后归来讨论,要比接战华长灯还要重要一万倍。
“给了祟阴一剑,算提前报了个小仇…”
徐小受抿着笑起身,主动开口道出大事。
又在二人面露惊异的同时,不留痕迹秒开“遗世独立”,又秒关掉。
察觉到八、空二人,在那一瞬中,目中惊异化成迷茫,又回归惊异。
他便知此事真成了。
在过去阻止了祟阴施术。
在未来,他当然就没中过遗相反转。
当然,徐小受也不敢太过放肆,他的名之力只刺瞎了当时邪神亦一只眼睛,万万不敢随意斩之。
那样,因果就太大了。
指不定祟阴报复心一上来,直接从天境三十三重天降临,那样神之遗迹中后续一切发展,全盘紊乱。
而时间线如若剧变,且是会影响未来大半年的大变特变,后果根本无从估量。
届时该遭殃的肯定不止祟阴,不止自己,还有神之遗迹一切存在,乃至圣神大陆的芸芸众生了。
“惹不起,惹不起。”
而于过去办完事后,善后工作,徐小受也没在忘。
归来途中,他马不停蹄给时间长河和自己,施加了意道盘最强的遗忘指引。
昔日祖神遗忘加我,今日我将指引众神!
徐小受已知晓,包括魔祖、祟阴,各祖都掌时间,肯定都能察觉到自己回去做了点什么。
他于是将“隐匿”催发到了极致:
凡忆我者将放下,凡思我者将淡忘,凡重视我者,通通将注意力滚去八尊谙那边,不要回来。
“不可乱来。”
面对时间,还得警惕。
面对祖神,迂回一手。
能刺瞎祟阴,止住遗相反转施术,解禁隐匿和遗世独立,徐小受心满意足。
若最后那指引能成,在各祖面前淡化掉自己的存在感,则更是美事一桩。
可惜看不到结果,也不能主动探头去窥探指引的结果,那样就不叫“隐匿”了,而叫“画蛇添足”、“藏头露尾”。
“有个问题,想问二位…”
信步来到茶台前,徐小受已放下祟阴和指引之事,立马又感受到了脑海里重新开始上演的红尘感悟。
时值此刻,意道盘99,徐小受已完全接得住这些感悟,游刃有余的同时,还强行拿回了此前尽人那边被控制住没渡过来的记忆。
干始帝境、鼋童、道祖、红尘百态…
出来了!
一切,全都浮出水面了!
且徐小受分明看见那鼋童了,那边也都有感应了,心念一动,遗世独立浅浅一开,徐小受完美避开了和那鼋童的对视。
我,太强了…
徐小受唇角俨是有些压不住,遗世独立重新能用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
他屁股一沾木凳,看都没看空余恨递过来的茶水,以及其手上挂着的门状吊坠那若有若无的示意,截然问道:
“二位,可知"道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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