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将军可即刻返回辽东,择日东出高丽。”

    “臣领命!”

    纳哈出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地图,恭敬递到朱标跟前。

    “殿下,先前元庭所在乃是捕鱼儿海。”

    “臣率辽东将士投靠大明,元庭得知后,位置自然有所变更。”

    “只不过元庭诸将、一应贵族的属地却不会更改,其屯兵之所也有迹可循。”

    “殿下可按图索骥,寻找元庭主力。”

    “嗯。”

    见朱标微微点头后,似乎并没有在意般,没有第一时间查看。

    纳哈出原地愣了片刻,沉吟数秒后,还是下定决心说道:

    “殿下,若是擒获扩廓,可否饶其一命?”

    “哦?”

    见朱标面露疑惑,周围诸将更是目光冷峻,似有敌意。

    纳哈出连忙跪在地上,继续说道:

    “殿下,臣斗胆请求。”

    “若齐王扩廓不愿归降,还请殿下开恩,留其性命。”

    “待臣回师后,再行规劝。”

    “若他还是执迷不悟,臣愿代为行刑,斩杀扩廓。”

    “准了。”

    “多谢殿下!”

    语罢,纳哈出冲朱标拱手后便朝门外走去。

    等纳哈出前脚刚一离开。

    朱标当即便拿起他桌上的地图,仔细审视了起来。

    而看到朱标方才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此时竟又是如获至宝的模样。

    徐达看了眼表情古怪的诸将,低声提醒道:

    “殿下”

    “徐叔快过来看看。”

    “诸位也都上前看看。”

    “草原会战时,元兵主力会从哪里集结。”

    “若是落败,他们又会逃往何处?”

    “嗯”

    见众人依旧站在原地,朱标抬眸看向众人,略带责怪道:

    “都装什么装,在场哪还有什么外人,都过来瞅瞅!”

    “是!”

    徐达闻言,冲诸将挥了挥手,众人一并凑到了地图跟前,仔细商议了起来。

    等确定元兵所在后,徐达看了眼纳哈出离开的方向,淡淡说道:

    “殿下,这纳哈出果然是真心归降。”

    “身为一名降将,他本不该出言力保扩廓。”

    “可若是基于殿下华夷一家的出发点,他方才所言,当真是谋国之语。”

    见周围诸将都是满脸疑惑。

    徐达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只不过这话虽是说与朱标,可实际上却是说给在场诸将听的。

    “扩廓、纳哈出,他们两个都是极受草原百姓爱戴的将帅。”

    “死命效忠于他们的士卒,更是不在少数。”

    “若是真能生擒扩廓,他又拒不归降。”

    “一旦我军将其斩首,那便是与不少草原士卒、牧民结下了死仇。”

    “除将这些人尽数斩杀外,此仇便无法更改。”

    “而方才纳哈出自愿请命,代大明行刑,斩杀扩廓。”

    “这便是将脏水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方才纳哈出请求朱标饶恕扩廓时,帐内诸将还心生鄙夷。

    认为他纳哈出一个降将,还有何脸面敢跟朱标提要求。

    可被徐达这么一说。

    众人不免觉得有些惭愧。

    的确。

    纳哈出此举,非但没有逾矩,反而还是为大局考虑。

    “实际上,倒是也不必。”

    听徐达说完。

    朱标轻靠椅背,淡淡说道:

    “若确定扩廓不会归降,那便不需将他生擒。”

    “千里疆场,战场如炉。”

    “扩廓乃一名将,能死在战场上,也算是不错的归宿了。”

    “嗯”

    朱标说完。

    包括徐达在内的众人都是表情复杂。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刚才朱标待纳哈出何其之厚,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

    朱标爱才惜才,求贤若渴的心情,自然也是可见一斑。

    而纳哈出与扩廓相比。

    无论是打仗的才能亦或是手下兵卒的爱戴,那都是有些差距的。

    照这么说的话。

    朱标对纳哈出都是如此厚待,那对扩廓自然是礼遇更甚,以求其归顺才对。

    可现在。

    怎的朱标就跟压根不在乎扩廓是否归降一样。

    “殿下,草原忠心扩廓的兵卒不在少数,而且不少草原百姓对扩廓也是十分爱戴。”

    “甚至有不少草原将士只听齐王,不听元主。”

    “殿下是否”

    “顾时!你竟有如此心软之时?”

    “嗯?”

    被朱标这么一说。

    不仅顾时,就连徐达等人也是猛然醒悟了过来。

    或许是见朱标刚才厚待纳哈出,此时他们一个个想的,竟然都是收降扩廓。

    “诸位。”

    “若孤一心想要收降扩廓,那我军将士必然有所顾忌,麾下士卒也更是放不开手脚。”

    “反观元兵那边,想的恐怕是要将孤这个主帅给五马分尸。”

    “若如此,我军岂不落于下风?”

    “即便孤再怎么器重扩廓,也不可能拿麾下将士的性命作赌。”

    “殿下高见!”

    “殿下高见!”

    “所以!”朱标顿了一下,语气严肃说道:

    “真到了战场上,没有哪个敌人是不能杀的。”

    “即便是元主,若是不能生擒,宰了便宰了。”

    “孤是爱才,可绝不会将我军将士的性命视作儿戏!”

    朱标不是建文帝。

    不可能下一道不准斩杀敌军主帅的将令。

    如此荒唐,此等儿戏。

    莫说不配做一个帝王,不配做一个统帅。

    即便是军中一个小卒,也是没有资格。

    语罢。

    朱标挥了挥手,示意诸将下去准备。

    等众人离去之后。

    徐达微微沉吟,还是冲朱标说道:

    “殿下息怒,诸将是体量殿下爱才之心,故而才想着收降扩廓。”

    “毕竟殿下方才对纳哈出极其恩厚,所以”

    “徐叔多虑了,孤对纳哈出恩厚,是有爱才之心,但更是为大局考虑。”

    见营帐内只剩徐达、汤和。

    朱标拿着纳哈出献上的地图,一边看着一边随意说道:

    “正如方才所言,辽东地区不同于大漠,可建行省,将来也可耕种。”

    “而纳哈出坐镇辽东数年,也算得百姓爱戴。”

    “故而收降纳哈出,让辽东归心。”

    “也算是给草原百姓树立一个归顺大明的榜样。”

    朱标眼眸一凝,脸上也升起一阵冷色。

    若是因自己厚待纳哈出。

    草原部族便觉得自己是个心慈手软之人,那才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登临战场,战阵之前,哪有什么仁慈可言。

    慈不掌兵的道理,自己还是懂的。

    “而且!”

    朱标看向徐达、汤和,重重说道:

    “此时对纳哈出恩厚,也是想他日后报答今日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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