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看着眼前笑容之中夹杂着几分阴狠的姚广孝,那老人一时间也乱了方寸。

    身为一村里正,他已不怕高高在上的县衙官老爷。

    毕竟各村里正之间都已经传开了。

    大明的皇爷、太子殿下待民极厚,若有官员欺压他们这些个百姓,定会严惩。

    凭此依仗,就算不给那些官老爷面子,他们也不敢拿自己这些百姓怎么着。

    可眼前这姚广孝却与平日里的县官老爷不同。

    纵然这秃驴也身披官服,可眼中的阴狠毒辣就跟早年间见过的土匪一般无二。

    这显然是个敢死磕的主儿,同样也是动动手指便能取他性命的官老爷。

    “小老儿明白了!”

    应了一声后,老人冲眼前村民高声喊道:

    “乡亲们,那贼和尚自有朝廷处置!”

    此话一出,还在对智诚拳打脚踢的众多村民纷纷退了回去。

    而老人沉吟片刻,随即在几名村民的搀扶下,颤巍巍走到朱标跟前跪拜道:

    “太子老爷,智诚那贼和尚收了我们不少香火钱。”

    “您看他的那些赃物,有没有俺们刘家村的一份?”

    说话的同时,那老人眼中泛光,不时看向旁边装满财物的大箱子。

    见他这副样子,朱标倒是没有急于表态,反而温声开口道:

    “老人家稍安勿躁,待孤将此案查明。”

    “可是殿下”

    没有理会还准备开口的老人,朱标将目光转向其他僧众、世家之人。

    “户部。”

    “微臣明白!”

    李俨手捧名册,朗声宣读道:

    “灵谷寺名下僧众五万人,名下土地一万两千亩。”

    “大报恩寺名下僧众三万人,土地九千亩。”

    “集庆寺名下僧众两万人,土地七千亩。”

    语罢,面前三所寺院的僧众呼啦啦跪倒一片。

    而旁边站着的世家之人想要下拜请罪,却又担心有不打自招之嫌。

    “刑部。”

    “臣明白!”

    朱标随意开口,刑部尚书开济当即手持名单,高声念诵:

    “灵谷寺智心和尚,多次出入勾栏酒肆,名下财产数千。”

    “大报恩寺监寺智谷和尚”

    “集庆寺智多和尚”

    开济每念出一个名字,侍卫们便将这些人从队伍中拖出来,拖到姚广孝跟前。

    而姚广孝也是乐此不疲,铁钳将那些个乱法僧人的舌头,挨个生生扯了下来。

    待名单念读完毕,数十名乱法僧人也刚挨过来第一道拔舌之刑。

    名医官草草将他们止血,保证他们还有命经受剩下十七种刑法。

    “詹徽!”

    听到朱标的声音。

    藏身在人群中的詹徽忙快步跑到朱标跟前。

    而站在朱标一侧的詹同,此刻的心也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詹徽,你詹家可有土地挂于寺院之中,以此瞒过朝廷,逃避赋税?”

    “回禀殿下。”詹徽看了眼旁边的老爹,随即深吸口气正色说道:“我詹氏全族早将族中田产尽数献给朝廷。”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明正值国战,我詹氏一族安能不尽兴出力?”

    “詹家乃国之世家,孤心甚慰。”

    听朱标虽是夸奖之语,可语气却没有十分温和。

    詹徽大脑快速运转,数息过后连忙说道:

    “启禀太子殿下,不只我詹家一家为国出力,先前国战在即,京城世家均愿为国效力。”

    “想来灵谷寺、集庆寺、大报恩寺名下土地,与京城世家无半点牵扯!”

    “哦?”

    听出朱标虽有好奇,可语气之中却有淡淡赞许。

    詹徽忙转头看向身后的世家之人道:“诸位叔伯当向殿下表明心迹,那三所寺院名下的土地,绝无我等世家私产!”

    “对对对!”京城陈家忙跑到詹徽身后,一同跪在朱标跟前。

    “殿下,我陈家虽无詹氏一族将所有田产尽数上缴的觉悟。可违逆国法,隐瞒赋税的事,我陈家绝不会做!”

    “太子殿下,我刘家也不屑与那些个邪僧为伍!”

    “我等尽是如此!”

    “我等尽是如此!”

    看着眼前这些个世家之人口若悬河,尽数表明心迹,恍恍惚俨然一副忠臣孝子的模样。

    开济、李俨、李叔正等六部主官相互对视,心中所想自是不言而喻。

    若不是他们这些世家与寺院勾结,即便这三所寺院香火再怎么鼎盛,也不可能收买近三万亩良田?

    而且这些世家为阻止朝廷增加赋税、兼并土地,煽动了不少散户商贩罢市,蛊惑许多士子休学。

    这事儿本就是姚广孝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

    可此时那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还真让人赞叹他们的演技。

    想来!

    朱标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们!

    “你等之心,孤心自明。”

    就在开济等人做好准备,只等朱标下令,他们便命人将眼前世家之人尽数捉拿定罪之时。

    只见朱标缓缓起身,走到世家众人跟前淡淡说道:

    “孤也早知你等有为国之心,朝廷提升商税,诸位明白朝廷苦心,从未有半句怨言,更没有煽动士子、百姓为首抗议。”

    “尔等当真乃我朝中正之家,纵然一些商贩口出怨言,甚至纠结一起罢市不工。”

    “可孤确信,此等行径断然同诸位家中无半点关系!”

    “殿下圣明!”

    “殿下圣明~”

    一众世家之人忙跪地叩首。

    毕竟都是在京世家,他们也不是傻子。

    朱标话中的敲打之意,他们自然明白。

    “启禀太子殿下!”京城陈家忙恭敬拱手道:“那些罢市不工的商贩,或许我陈家认识一些。”

    “小人愿出面向他们言明,殿下提高商税乃是为国、为民,也是为所有商户造福的良策。”

    “小人刘家也愿”

    不等其他世家一并承担此等差事,朱标当即开口打断道:

    “既然如此,商户罢市便交由陈家来做。”

    “小人遵令!”

    语罢,朱标将目光看向其他世家之人。

    这些个世家之人为了阻止朝廷推行土税改革,煽动了许多散户商贩罢市,也派人蛊惑士子不前往国子监听学。

    如今罢市的商贩已经解决,那就看谁家愿意揽下劝说士子的任务。

    “小人听闻一些年轻士子不知圣心昭昭,甚至有人非议土税改革乃取利于民。”

    “小人刘家愿设宴宽待在京士子,告知学子圣心仁德。”

    “好。”朱标微微颔首,旋即将目光看向其他世家之人,“那诸位之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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