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饶是朱标已然走到跟前,李叔正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殿殿下,您不是”
“京城有事,孤先陛下一步回京,况且孤也要亲自送尚书大人最后一程。”
“这”
就在李叔正犹豫之时。
詹同将他所写奏疏递到了朱标跟前。
大致看了一遍后,朱标合上奏疏,冲李叔正温声开口道:
“尚书大人所忧所虑,也的确是为国着想。”
“只可惜,所书所言,多少还是有几分书生之见!”
“还还请太子殿下赐教!”
“谈不上赐教。”在李叔正跟前落座,朱标随意摩挲着腰间玉牌,淡淡说道:“尚书大人持有此见已是多年,定不会因孤今日片刻之言,便更改心中所持之见。”
“殿下!”
见朱标甚至不愿与他多言,李叔正当即跪地,朗声劝谏道:
“殿下,您乃人杰,自有手段收拢武将之心。”
“然殿下安能保证大明后世之君皆为人杰?以人之杰出,镇国策之弊,岂能长远?”
“唯有殿下重视文臣,以文臣制约武将,以武将限制文臣。”
“如此!将来大明后世之君即便掌权之初,也绝不会有文、武一方乱法之现象发生!”
语罢,李叔正冲朱标重重叩头道:
“殿下,臣虽迂腐,可绝无妄想。”
“臣也绝不希望我大明似前宋一般,文贵武贱。”
“只是锦衣卫!勋贵武将!还有殿下选才不拘一格!着实暗藏些许隐患!”
“尚书大人方才所言不假。”朱标看向面前的李叔正,缓声说道:“若我朝武贵文轻,后世之君若想让军中那些杀才武夫听命,自然困难。”
“以人之杰出,镇国策之弊,的确不能长远。”
“可是尚书大人,我大明朝堂何止文武?”
“嗯?”
闻听此言,不只面前的李叔正面露诧异之色,就连詹同、开济等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只大明,任何一个朝代,朝堂之上若非文臣便是武将。
如果非要说还有第三方的势力,那便是祸乱朝纲的阉党。
而朱标如此贤明,定然不会以阉党制约文武。
也是在几人满头雾水之时,一旁的姚广孝猛的眼前一亮,当下便直接开口道:
“还有凤阳三司的能工巧匠!”
“不错。”
见朱标出声赞同,姚广孝只觉眼前一片通透,忙开口继续道:
“凤阳神机坊、天工局、兴农司,分别涉及军武、民生、土地收成。加之三司官员虽在凤阳,可均为朝职。”
“将来!”
姚广孝嘴角扬起几分笑容,转而看向李叔正,朗声说道:
“神机坊之军械,兴农司之土地收成变为大军粮饷,自能制约武将。”
“而且!天工局关系民生,兴农司关系粮食赋税,与朝廷六部文臣自是多有联系。”
“也是因为三司官员从始至终都在凤阳之地,而且不似武勋这般可以世袭,不似文臣那般可 相互朋党。”
“三司官员,便是独立于文武,成为能够制约文武的第三方力量!”
将心中推测尽数说出,姚广孝难掩眸中激动,忙转向朱标拱手道:
“殿下深谋远虑,微臣钦佩!”
“有三司官员在,今后之大明绝无武将乱法,更无文臣结党!”
听姚广孝说完,众人心中惊骇,如遭雷击般呆呆站在原地。
谁也没想到,好似最不受朝廷重视的三司官员,竟然是朱标制约文臣武将的一大利器。
更让众人心中敬佩的是。
先前朱标设立凤阳三司的时候,正是勋贵武将不法闹得最凶的时候。
而当时朱标并未让三司官员发挥作用。
换句话说。
李叔正一直担忧后世之君不好掌控将帅的问题,朱标早在半年前,早在还未亲征之前便已想好了对策。
“尚书大人所忧也是为国,只可惜”
朱标轻叹一句,旋即低声说道:“只可惜身为朝臣勾结江浙世家,罪不容恕!”
实际上!
若按原本的历史走向,朱允炆继位,李叔正非但不是腐儒佞臣,反而还会成为建文帝的心腹大臣。
毕竟他所担忧后世之君无法震慑老将的麻烦,真真切切摆在建文帝面前。
而建文帝也是用了李叔正的办法,通过重视士大夫,打压武将。
若建文帝削藩稍显温和,若燕王不曾起兵,没准李叔正的办法也是可行。
那时候的大明虽不会延续洪武一朝的熊熊强兵,但国祚延续也不无可能。
亦或是,那时的大明会成为如宋朝一般,文兴鼎盛,民生繁荣的朝代。
不管怎么说,李叔正所忧所虑,并不算错。
他不过是有些偏执,甚至偏激罢了。
他能看到武将之害,能洞察武将功高,天家便不好掌控。
可他却忘了,若大明似前宋那般重视文臣,重视士大夫,那大明必会和前宋一般结局。
武备不兴,国朝羸弱,世家大族极尽豪奢,平民百姓尤难度日!
可也正如朱标方才说得那样,李叔正错就错在勾结江浙世界。
仅此一点, 莫说是老朱,即便是朱标也容不下他。
“尚书大人,若你在勾结江浙世家之前,能将心中忧虑尽数告知于孤。”
“或许将来,你我君臣也有一段相知的佳话。”
“只可惜,诸事已晚!”
就在朱标话音落下的瞬间,只见李叔正理了理身上袍服,自丹田发声,朗声跪拜道:
“罪臣李叔正,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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