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太子东宫。

    简单洗漱过后,饶是冬月,蓝玉却只穿着一件白色内袍。

    哪怕刘保儿递来的太子常服上,压根没有四爪金龙图,可毕竟是朱标的衣物,蓝玉宁死也不敢如此僭越。

    “冬日天寒,快穿上袍服。”

    见朱标说着便要拿起常服给他披上。

    蓝玉后退两步的同时,忙开口推辞道:

    “殿下厚待末将,末将惶恐。”

    “可身着殿下常服,就算给末将一万个胆子,末将也是不敢啊!”

    闻言至此,朱标心中对蓝玉愈发看好了几分。

    旋即便也不再强迫,转而冲刘保儿道:

    “将洪武五年陛下赏赐的紫狐锦袍拿来。”

    “殿下”

    片刻过后。

    刘保儿捧着紫狐锦袍,快步走了过来。

    在阳光照射之下,锦袍上的皮毛随风舞动的同时,甚至还映射着些许异彩亮光。

    没有给蓝玉开口拒绝的机会,朱标拿起锦袍,亲自给蓝玉披在了身上。

    “常妹已备好家宴,待看过雄英后,一并用膳。”

    语罢,朱标带着蓝玉便朝后殿走去。

    当看到正在摇篮中酣睡的雄英,蓝玉满脸笑容,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喜爱。

    愣神之下,蹑手蹑脚竟穿过帷幔,缓缓朝雄英走去。

    “将军止步。”

    听到奶娘低声制止,素来桀骜且不服管教的蓝玉连忙止步。

    那有些自责的模样,就跟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有些无措。

    “将军一身风寒,小心冲撞了小殿下。”

    “是是是,末将考虑不周,末将考虑不周”

    看着蓝玉被一个宫中嬷嬷教训,却还没有半分不悦,反而欣然认错的模样。

    朱标轻笑两声,旋即撩开帷幔,示意蓝玉上前。

    “殿下”

    “不妨事。”

    听到朱标这话,蓝玉这才壮着胆子缓步朝雄英靠近。

    待到距离雄英还有数米远的距离时,蓝玉停下脚步,踮着脚尖极力看去。

    “好好真好”

    巨大的喜悦冲击下,蓝玉只觉语塞,竟说不出半句赞美的话。

    如此反应虽显笨拙,但却也十分真挚。

    也不知是听到了动静,还是梦到了什么。

    当看到熟睡着的雄英 缓缓挥舞着手臂,蓝玉一脸惊喜,忙看向旁边的朱标说道:

    “殿下,雄英小殿下动了!小殿下好像做了美梦!”

    “哈哈哈。”

    看着蓝玉那一脸惊喜,甚至比得了万两黄金更高兴的模样。

    朱标笑容不止,温声继续道:

    “孤与常妹已经商议好了,待雄英能走路时,便由你来担任雄英的武学老师。”

    “臣?”

    “正是,我朱家男儿应有治国之才,也要有上阵冲杀的勇猛。”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蓝玉看到雄英太过激动,此时甚至就连话都极少。

    那双眸子紧紧盯着雄英,似生怕错过什么一般,片刻不离。

    见他如此,朱标轻笑说道:“你乃雄英长辈,将来若想见雄英,可自行向常妹请旨,直入后殿。”

    “这”

    “孤自然是信你的。”

    见朱标转身朝正堂走去。

    蓝玉虽有不舍,但看了雄英一眼后,还是跟着朱标朝正堂走去。

    而此时餐桌前,常氏已然准备好饭菜,等着他们。

    “末将拜见太子妃”

    “舅舅快起”

    “一家人,没那么多的礼数。”

    朱标随口说了一句,示意蓝玉落座。

    也是看到蓝玉身上穿着的紫狐锦袍,常氏眉眼一挑,似有些好奇般看向朱标。

    也是见朱标微微颔首,常氏这才说道:

    “舅舅这件紫狐锦袍可是兄长赏赐?”

    “是”

    “舅舅有所不知。”常氏语调温和,缓声说道:“此锦袍饶是兄长都舍不得穿。”

    “洪武五年时,傅友德将军出兵西陲,于漫天雪地中这才猎杀三只紫狐。”

    “后来制成锦袍,献给陛下。”

    “陛下也觉太过奢靡,不愿铺张浪费,故而赏赐给兄长。”

    “而兄长也是个节俭的性子,生怕穿的次数太多,让朝臣以为独爱紫狐袍,惹得军中勋贵投其所好。”

    “因此兄长只有年节前后才会着此锦袍。”

    常氏微微一顿,语气虽是调侃却夹杂着几分羡慕般,冲蓝玉说道:

    “没想到,这件锦袍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落在了舅舅手上。”

    “这竟如此珍贵?”

    见蓝玉说着便要起身脱下锦袍。

    朱标抬头将他按在座位上后,淡淡说道:

    “你乃常妹娘舅,说起来便是常妹的娘家人。”

    “自古以来,侄子与舅最亲。”

    “你,常家那哥几个,便是雄英日后在军中最大的依仗。”

    “末将惶恐”蓝玉很清楚,朱标这话虽是事实,可如此明言却不是他一个臣子能听的。

    也就在他心中惶恐,盘算着要不要起身告罪之时。

    却见朱标将斟满酒的酒盅递到他跟前,随意说道:

    “先前你性子鲁莽,纵然立下大功,孤也不愿赏赐。”

    “但凡你犯下大错,孤必然会严惩。”

    “只想你能锤炼性子,日后好有大的作为。”

    “殿下”

    蓝玉一早便明白,朱标对他有功不赏,有过必罚,都是为了让他日后能有大用。

    说起来,自己还算朱标半个长辈。

    可自己先前行径,当真不像是长辈所为。

    而朱标就跟姐夫常遇春一般,对他敲打、提点,只希望他日后能有大用。

    他蓝玉虽然算不上绝顶聪明,可谁是真心对他好的,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殿下大恩,臣没齿难忘!”

    明白朱标的良苦用心,蓝玉语气深沉,感激说道。

    见他如此,朱标愈发觉得蓝玉已然脱胎换骨。

    旋即毫无藏私,直接了当道:

    “如今你性子沉稳,足当大任。”

    “孤自然不会如先前一般,见你有功依旧不赏。”

    “如今这紫狐锦袍也好,那国公之位也罢,都是早该赏赐给你的。”

    “将来你蓝玉不只是雄英的依仗,更是孤在朝中的得力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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