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放下屠刀便能成佛?倘若如此,佛家所言的地狱岂不是空空荡荡?”

    “漫天神佛始终都在,可世家苦难却从未停止。”

    “你也曾前往东南沿海,自然也见过那些倭寇是如何欺凌我中原百姓的。”

    “当此时节,若你还想退避深山,诵经参禅,朕自然也是拦你不得!”

    “这我贫僧”

    看着面前表情尴尬的张定边,朱标知他动摇,索性直接说道:

    “继续当一名武将,为国征战,立于万千百姓之前抵御外侮。”

    “亦或是抱着你那僧人的身份,藏匿于百姓身后,隐身深山密林,任凭百姓受苦却都冷眼旁观,直至老死!”

    “何去何从,朕绝不强迫。”

    语罢,朱标不再多言,可心中却已开始盘算要授张定边何等军职。

    因为朱标很清楚,似张定边这样久经战阵的悍将,那必然是和老朱一样,和军中那些悍将相同。

    一生戎马,他们心中执念无外乎是战死沙场。

    也正因如此,朱标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张定边此次进京绝不仅仅是为了进献那什么菩提丹。

    他无外是想找个借口,找个能让他心安理得改投大明的借口。

    台阶的话,此时自己已经给他了。

    朱标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张定边拒绝投身征戎。

    “陛下,我”

    “传朕旨意!”

    见张定边还有几分犹豫,朱标也不继续多言,起身朝门外走去的同时冲身旁刘保儿下令道:

    “撤去沐讲禅师身旁的锦衣卫。”

    “沐讲禅师献药方有功,赐五品僧职,天子亲授禅师之名。”

    当看到朱标起身便要朝门外走去。

    王保保还想阻拦,劝说朱标继续招降张定边。

    可看见朱标似是心意已决,此刻已然走到门口。

    王保保自知拦不住朱标,很是可惜的看了眼呆愣在原地的张定边后,重重叹了口气。

    “将军好自为之吧!”

    说完,王保保、纳哈出也跟着朱标走出门外。

    可正是看到王保保如此,张定边心中仅有的一丝顾虑瞬间荡然无存。

    毕竟王保保先前乃是北元的齐王,如今竟能成为朱标的天子亲卫,甚至还能为大明镇国戍边。

    而他张定边本就是汉人,岂能落于外人之后?

    更何况他对陈汉也算的上是鞠躬尽瘁了。

    陈友谅在时,他克饶州,拿定城,鄱阳湖险些擒杀朱元璋。

    陈友谅身死,他护住陈理驻守孤城,最后虽不能敌,但以自家儿子性命作为交换,换陈理一生无碍。

    如此!

    他也没有辜负陈友谅的信任与器重。

    只是身为男儿,本为汉人,如今国朝正值鼎盛,当锐意进取。

    他却不能桎梏于旧主大恩,却看不见大明之下的百姓安居。

    “陛下!”

    一瞬间。

    张定边冲着朱标的身影,郑重拜道:“臣张定边愿为陛下牵马执蹬,虽死而已!”

    “官职、爵位,朕当下虽不能许诺。”

    “可于朕之新朝,凡有功将帅,不论出身,自能赏罚分明!”

    “多谢陛下!”

    “明日朝会,你也当一同上朝。”

    次日卯时,应天朝会。

    朱标下令百官传阅倭国军报。

    当看到壹崎岛上竟有千余名大明百姓,特别是看到陈阿四言说整个村落都被倭国抹除。

    在场官员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一村百姓凭空消失,这事怎么说都不算小事。

    可偏偏各级主官都没有将此事上报。

    其中关节,众人自然也是明白。

    也就在百官心中惶恐,以为朱标定会追查此事,甚至似老朱在位时惩治一大批涉案官员之时。

    却听朱标痛心疾首,动声说道:

    “我大明境内百姓无故遭此横祸,村中老人尽被倭寇所杀不算,壮年百姓尽被倭寇掳至倭国为奴为仆。”

    “此等丑闻,何人之过!”

    不等百官请罪,朱标从龙椅上缓缓站起身子。

    “归根结底,均乃天家之过。”

    “若朕没有轻信谢林贼子,料想不会任他随意欺瞒,更不会拔擢他为湖州知府。”

    “若朕治国有方,地方官员也不会惧怕惩处,冒灭族之险将此事隐瞒下来。”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如此看来,朕当真辜负太上皇信任,朕于皇位之上,当真坐的不甚安稳!”

    朱标这话虽是自责,也说的很是温和。

    可听到这番话,下方百官只觉自己的脸好似被狠狠抽了一巴掌,更是火辣辣的疼。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陛下如此说,我等官员当以死谢罪!”

    李善长拄着拐杖,走到正堂中心当即下拜。

    “况且此事元凶乃是贼子谢林,此事帮凶乃当时各级官员。”

    “陛下若自责失察之罪,那各级官员岂不有欺君之罪?吏部岂不有渎职之过?”

    闻言。

    詹同带着吏部各级官员连忙请罪。

    而下一秒,奉天殿上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也都纷纷跪地,齐声请罪。

    毕竟在场众人就没有一个傻子。

    朱标第一时间没有大发雷霆,下令彻查。这便足以说明朱标并不想让多年前的遗案,弄得当下朝堂人心惶惶。

    而看到李善长、詹同带着吏部官员请罪,其他官员更有法不责众的侥幸。

    觉得如此一来,朱标便不会追查此案。

    只不过看着下方跪成一片的在场官员,朱标清了清嗓子,再次反问道:

    “朕也知道诸卿难做,朕自明白诸卿的辛苦。”

    “朕甚至听闻民间有言,说我朱家的官难做。”

    “只是涉及百姓,涉及民生,朕虽有心宽纵,却不敢徇私。”

    就在众人以为朱标还会继续下令,追查此案之时。

    却听朱标话锋一转,冲着众人温声问道:

    “似此案这般,各级官员担心朝廷惩处便上下勾结,沆瀣一气,欺瞒朝廷之举。”

    “诸卿以为,今后该如何杜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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