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胡惟庸以为,当斩!”
胡惟庸语调高昂却也带着丝丝颤抖。
他很清楚自己恳求朱标斩杀胡成启,意味着什么了。
枉顾亲情,主张杀子,从今以后便无人真心追随于他。
可纵然明白,此时胡惟庸却依旧没有任何办法。
如今数十名文武官员无一人帮他求情。
甚至就连他手下亲信也唯恐避之不及。
眼前形势,若他开口为自己儿子求情,或许能让朱标宽恕一二。
可这样一来,枉法徇私的罪名他也算是坐实了。
甚至都不用朱标开口,都不用朝廷下令。
他自己都觉得没脸继续担任中书丞相。
他自己都要主动请辞,辞去中书丞相之职。
与手中实权相比,自己儿子的性命根本算不了什么。
至于什么中书丞相的脸面
那也要身居丞相之位才行!
片刻沉思过后,胡惟庸下定决心,再次开口说道:
“臣胡惟庸以为,胡成启纵马杀人,理应处斩!”
这一次。
胡惟庸声音之中全无半分颤抖,更没有丝毫犹豫。
反而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坚决,甚至还暗藏一丝野心。
也是听到胡惟庸再次开口。
在场文武满脸诧异,左右对视却没人敢开口出半个字。
冯胜、李文忠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微微颔首。
为了自己的官位,能把亲生儿子丢出来。
这胡惟庸虽是文官,却比他们这些武将还要狠辣。
“胡相,胡成启可是你的长子!”
“回禀殿下,正因为他是臣的长子,因此更不容宽纵!”
胡惟庸冲朱标重重一拜,再次朗声说道:
“请殿下下旨,处斩胡成启!”
“既然如此,那便全了胡相匡扶国法之心!”
朱标冲毛骧微微示意。
下一秒,凄冷寒刀骤然出鞘。
纵然晴空万里,日光莹莹,可那柄长刀映射出的白光依旧让人心寒。
反观胡惟庸之子,胡成启。
此时双目呆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竟都是现实。
呆呆的望着胡惟庸,似乎是不愿相信,将他处斩的话,竟然是从自己父亲嘴里亲口说出来的。
“哈哈哈哈”
“我胡成启!乃丞相之子!”
恍惚之间,胡成启苦笑一声。
语调之中似乎带着不甘,却又很是落寞。
“噗嗤~”
寒光一闪,人头落地。
尽管此时的胡惟庸没有回头查看。
可当听到人头砸在地上发出的阵阵闷响。
胡惟庸只觉身体一软,竟虚脱似的瘫坐在地上。
“胡相忠君体国,匡正国法,当为百官表率!”
随着朱标话音落下。
在场文武齐声喊道:
“胡相忠君体国,匡正国法,当为百官表率!”
“当为百官表率!”
众人一声声奉承之语。
在胡惟庸听来却极其讽刺。
他不在乎胡成启的性命。
此时让他心中不甘的,是自己贵为中书丞相,竟无一人愿为他效力,替他的儿子求情。
让他心头不爽的是。
此时身在天家,贵为太子的朱标不像是孤家寡人。
他胡惟庸才像是失道寡助的孤家寡人!
沉默半晌后。
胡惟庸默默起身,冲着朱标拱手再拜后,哀声说道:
“成启犯法,理应斩首。”
“可他与微臣也有一世父子之情,求殿下格外开恩,准许臣将成启尸骨带回安葬!”
“准!”
“殿下仁慈,臣胡惟庸铭感五内!”
此时胡惟庸双眸含泪,语气悲凄,却异常大声。
也不知是经历丧子之痛,让他心中不忍。
亦或是他故意为之,为以后收拢下属提前做好铺垫。
总之。
此时的胡惟庸满脸悲楚,倒显得真心实意。
也是此时。
旁边的冯胜似乎想到了什么,跟着开口说道:
“殿下仁慈,臣等拜服!”
“殿下仁慈,臣等拜服~”
正当在场文武齐声高呼仁慈之时。
朱标面容一凝,看向陆仲亨等勋贵武将,沉声说道:
“几日前,诸位臣工上缴丹书铁券,孤让毛骧将赏赐带给你们。”
“诸位可曾收到?”
闻言,陆仲亨当即反应过来,率先走出队伍道:
“殿下大恩!”
“臣几日来,归还先前不法得到之土地、田产,补偿农家一千三百两。”
“上缴国库,两千七百两。”
“廖永忠已抵达凤阳,其家产尽数散发给百姓,府邸充公。”
陆仲亨顿了一下,再次说道:
“若还有不妥,请殿下重罚!”
语罢,唐胜宗、费聚二人也跟着相继开口。
只不过听他们三人说完,其他淮西武将脸上不免露出惊诧之色。
只因陆仲亨他们明摆着是将所有不法所得,如数奉还。
甚至可以说是加倍偿还给了百姓
这三人之表现,显然是下了他们这条名为‘法不责众’的贼船。
也是听陆仲亨三人说完,朱标微微点头,将目光看向其余众人。
冯胜当即开口道:
“臣冯胜,将土地田产,双倍偿还给百姓。”
“并将先前朝廷赏赐的良田、家舍,捐给凤阳苦难百姓。”
此话一出。
身后那些勋贵武将脸色骤变。
他们这条船上,冯胜乃唯一的一名国公。
说是他们的掌舵人也不为过。
可众人没想到的是,哪怕是冯胜也加倍偿还先前贪墨所得。
此举。
倒不是向冯胜下了他们这条贼船。
反而像是冯胜将这条名为‘法不责众’的大船,生生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人群中。
江夏侯周德兴、宜春侯黄彬格外惶恐。
毕竟在接到朱标懿旨之后,他二人仅仅是做了表面功夫
“臣周德兴,已归还侵占土地。今日臣命下人加倍偿还”
“江夏侯!”
当听到朱标沉声开口,周德兴身体猛然一颤。
甚至都不用朱标开口问责,周德兴自己便率先说道:
“殿殿下臣知错!”
“臣现在给凤阳的家人写信,臣”
“不必!”
朱标微微示意,锦衣卫押着几人便走了过来。
当看清来人之后。
不只周德兴、黄彬面露诧异之色。
其他勋贵武将,周边文臣官员,均是倒吸一口凉气,如丧考妣般面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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