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身前老者满脸怀疑,低声询问。

    朱标轻轻握住他的手,笑着说道:

    “砸能不回来嘛!”

    “凤阳是咱家,是俺朱家的根。”

    “咱老家不是还有个规矩。”

    “新出生的娃娃要见乡里最年长的老人。”

    “到时候咱家孩子出生,肯定带回来让各位长辈瞅瞅。”

    “将来等他长大了,也要让他多回老家看看。”

    “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咱凤阳的娃。”

    “不管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咱老家这些长辈不是!”

    听到朱标朗声大笑,周围百姓也跟着笑了起来。

    “孙老伯,我记得你家是分了一亩七分的地吧。”

    “对对!一亩七分,一亩七分!”

    听到朱标竟能记住自己的名字,甚至知道自己家分了多少田地。

    老者好似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恩惠一般,重重点了点头。

    “你家儿子在中军是个总旗,这一亩七分的地,就落到你们老两口身上了,能种完不?”

    “能!俺老汉身子硬朗的很!别说一亩七分了,就是七亩地,俺也能种完!”

    “哈哈哈,您要是种了七亩地,那您岂不成了地主老爷?”

    见老者微微有些尴尬,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脑袋。

    朱标随即冲人群喊道:

    “李狗!”

    “俺在这儿!太子老爷,俺在这!”

    “我记得,你家地块和孙老伯隔壁,平日能帮的话,帮一把!”

    “成啊!太子老爷发话,以后孙老爹家的地,我李狗包了!”

    见青壮汉子拍着胸膛保证,朱标笑着打趣道:

    “你要是全包了,孙老伯岂不是还要给你发工钱?”

    和周围百姓说笑攀谈。

    半个时辰过后,朱标环顾众人,高声说道:

    “诸位叔伯,诸位乡亲,咱凤阳的日子会慢慢变好。”

    “可天下还有多少地方,如先前的凤阳一般。”

    “天下还有多少百姓,正被贪官恶吏欺压。”

    “小子我该回京,该让天下所有百姓的日子,都慢慢变好!”

    话音落下,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此时却又再次凝重了几分。

    就在众人无言之时。

    孙老伯站起身子,冲着百姓高声喊道:

    “乡亲们,太子老爷要让其他地方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咱们不能把太子老爷留在凤阳啊。”

    “上菜吧!上菜送太子回京吧!”

    孙老伯刚一说完,不少百姓从带来的篮子中掏出一盘盘饭菜。

    眨眼的功夫,数百道饭菜竟铺满了眼前的十米长桌。

    甚至有的百姓还亲自捧着饭菜,站在一旁。

    “太子老爷,这是咱家这边的规矩。”

    “若有娃娃离乡参军, 村子里每家每户就出一道菜。”

    “吃了这百家宴,一路平安不挂念。”

    孙老伯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双筷子。

    用身上粗布袍子擦拭了下后,便递到了朱标跟前。

    也就在朱标伸手准备去接的同时。

    一旁毛骧连忙挡在朱标跟前。

    “殿下”

    并非毛骧失礼。

    只是眼前这些饭菜少说也有几百道。

    若是有奸人下毒,恐怕最后就连下毒之人也找不出来。

    而且毛骧很清楚。

    老朱和朱标都是爱民如子的性子。

    若是朱标真出什么差池。

    老朱或许不会对这些普通百姓降下天威。

    可对他们这些个锦衣卫,老朱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见朱标绕过他,便要去接孙老伯手中的筷子。

    毛骧连忙将头扣在地上。

    “殿下!”

    “不不妥啊”

    “有何不妥?乡亲们送别,难道孤要扫了大家的面子?”

    “可可是”

    犹豫再三,毛骧最终还是没能将饭菜有毒的猜测给说出口。

    也是见毛骧宁死都要挡在朱标跟前。

    李善长眼眸微转,当即便冲朱标说道:

    “殿下即将启程,一路颠簸,着实不宜饮食过多。”

    “况且眼前数百道饭菜都是百姓的心意。”

    “殿下吃谁家送来的,不吃谁家送的,都有不妥。”

    “不如将宫中御酒赐给在场百姓,与百姓同饮,也算送别之礼了!”

    见朱标不语。

    李善长忙看向孙老伯道:

    “老孙,你以为如何?”

    “好!当然好啊!老汉还没喝过御酒哩!”

    当看到朱标微微点头。

    毛骧忙命手下锦衣卫搬来御酒。

    旋即。

    朱标立于百姓中心,高举酒杯,沉声说道:

    “诸位乡亲,此盅饮罢,大家就各自回去吧。”

    “等一个月后,我再回凤阳,看大家复耕田地。”

    “等半年过后,我再回凤阳,和大家伙一起丰收!”

    “若有贪官恶吏欺压,敲击登闻鼓,到时候我给大家伙撑腰!”

    “好!”

    “好~”

    “好~”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朱标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而同样,眼前百姓也将心中不舍兑入酒中,一并饮下。

    看着朱标缓步朝城门走去的身影。

    众多百姓虽不愿离开。

    但也不再继续跟随朱标。

    更多的则是站在原地,满是不舍的看向朱标离开的方向。

    好在朱标给了他们承诺。

    纵然朱标离开凤阳,但他们依旧觉得朱标一直给他们撑腰。

    当看着朱标一行已经离开。

    李善长、刘伯温对视一笑,转身便朝府衙走去。

    “善长兄,太子返京。”

    “你说是好,还是不好?”

    知道刘伯温意有所指。

    李善长笑着回道:

    “那要看对谁而言了。”

    “对凤阳百姓来说,太子离开,他们心中便少了主心骨。”

    “对天底下的贪官恶吏来说,太子返京便是肃清吏治的开始。”

    “对京都不少官员来说,太子抵京也就意味着他们人头落地。”

    语罢,李善长微微一顿。

    陡然严肃的同时。

    振奋之余,就连声音也有丝丝颤抖。

    “可若是对天下万民,对我大明长远计。”

    “太子返京,则是天大的好事!”

    “太子回京,必然是整肃吏治,肃清寰宇。”

    “如此,也能为我大明百年盛世打下夯实基础。”

    “善长兄就不担心?”刘伯温双眸一挑,似捉弄般看向李善长。

    可见刘伯温如此。

    李善长却也不甘示弱,回怼道:

    “太子英明,有何担心?”

    “杨宪犯法,你刘伯温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被李善长这么一说。

    刘伯温轻笑一声,便也不再多言。

    的确。

    此次凤阳一行,朱标的确收获满满。

    可与朝堂大计来说。

    朱标有一个还不错的收获,那便是让胡惟庸此人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不仅保全了老朱善待功臣的名声,还为大明留下了不少能臣良将。

    数日后。

    当御驾抵达应天城前之时。

    胡惟庸、李文忠、冯胜等文武百官,早早等候在那里。

    一看到老朱、朱标,胡惟庸连忙迎了上来。

    “臣胡惟庸,恭迎陛下、太子还朝!”

    “惟庸啊,太子看了你处理过的奏疏,对你可是称赞有加啊。”

    闻言,胡惟庸忙转向朱标拱手道:

    “太子过奖,一切均是臣分内之事。”

    “胡相过谦了。”

    朱标拉住胡惟庸的胳膊,似很亲近般,让胡惟庸与自己同行。

    也是在胡惟庸微微愣神之时。

    朱标转向身旁官员,沉声下令道:

    “将中书省近日的奏疏,送到东宫。”

    “孤要好好学学胡相的治国之道!”

    ‘嘶~’

    听到这话的瞬间,胡惟庸直觉心头泛起一阵恶寒。

    朱标要这些日子的奏疏,本无可厚非。

    可朱标说跟他学治国之道。

    那岂不是说,他胡惟庸在治国方面,要胜过朱标这个太子?

    饶是觉察到朱标话中暗藏机锋。

    可胡惟庸却依旧不知该如何自辩。

    “殿殿下,臣几日来身体欠佳,如今陛下、太子回京。”

    “可否可否准臣告病在家,休养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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