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火?防腐?”

    听到这几个字的瞬间,蓝玉当即便反应了过来。

    几乎同一瞬间,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个人影。

    开平王,常遇春!

    当年他姐夫屠杀元兵时,最喜欢用的便是这些炸子。

    炸子丢出,能炸伤却不能炸死。

    顺带还能引火,让受伤敌兵人在烈火之中哀嚎着死去。

    更重要的是。

    大面积屠杀过后,腐肉堆积,多会引发疫病。

    他姐夫便就下令将这些炸子撬开,把里面的火药洒在尸体上。

    一把火下去,直接就烧了个精光。

    这可比什么木炭、煤油方便快捷的多。

    尸体烧完过后,再用石灰掺杂火药洒在烧尸之地上。

    如此蛇虫鼠蚁便不会食用腐肉,即便是有疫病,也不会传播。

    用他姐夫的话说,就是熟能生巧。

    而且这一套流程甚是专业。

    现如今的大明,除了他蓝玉,恐怕也没人有这个手艺了!

    “末将明白!”

    见朱标微微瞪了他一眼,蓝玉笑着改口道:

    “末将蓝玉,多谢殿下大恩。”

    “起来吧。”

    “当年元末乱世,红巾军一月便攻到高丽开京,可惜未能坚守。”

    “如今我大明兵马更盛,火器更足,碍于北平以北的北元大军,形势也更加危急。”

    “你蓝玉断不可重蹈覆辙。”

    “末将明白!”

    朱标的意思,蓝玉当然明白。

    恐怕那个太子少保的头衔,也是朱标给他屠灭高丽、倭国的本钱。

    杀降不详,屠城过于残暴。

    将来这份罪过传到京城,朝中文臣必然大加非议。

    到时候朱标大可以免了他太子少保的头衔,以示惩戒。

    想明白这点后,蓝玉满脸得意,很是骄傲的站在一旁。

    如今他蓝玉也算是聪明过人了,朱标言外之意他都能明白七七八八了!

    “太子!”

    “嗯。”

    被老朱这么一提醒,朱标这才从武将中抽身出来,重新回到老朱身旁。

    微微一顿后,朱标看向宋濂,朗声说道:

    “今科及第士子,可曾到场?”

    “回禀殿下,均在席间等候。”

    宋濂说完。

    那些及第士子也算聪明,排成两列,快步走到宴席中间。

    说来也是好笑,这些士子很自觉的分成两拨。

    左边身着青色袍服的士子,个个恭敬谦逊,低着脑袋。

    显然是工科及第,为凤阳三司选派的士子。

    而旁边文试及第的学子虽是恭敬,可腰杆子挺的老直。

    那骄傲的模样,好像是不愿与工科士子同在一科。

    如此情形,朱标倒也不意外。

    毕竟在读圣贤书的文人心中,那些工科士子能够及第本就是悖逆礼法。

    而工艺之术,在这些人眼中自然也是奇技淫巧。

    “学生徐铭拜见陛下!”

    还不等老朱开始殿试考究,文试及第的学子徐铭当即跪在了地上。

    “御前失仪,还不退下”

    不等宋濂开口训斥,老朱微微摆手,示意徐铭有话直说。

    “学生以为,陛下开坛讲学,乃大兴文治。”

    “圣君治下,奇技淫巧本是便宜手段,安能同登大雅之堂。”

    “学生斗胆,请陛下废除工科!”

    徐铭言辞简洁,语调激昂。

    说完之后就好似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般,腰背挺直,满脸正色跪在原地。

    可与他的怡然自得不同。

    听到徐诫的话,宋濂、高启等人却直接被吓了个半死。

    周围百官更是目瞪口呆。

    如今大明的风水真是好了,狂妄直谏的人,有方克勤一个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个徐铭。

    而且这徐铭比方克勤还要大胆,也比方克勤更加不知轻重!

    “陛陛下息怒,此乃一狂生”

    宋濂声音有些发抖,跪在地上连忙请罪。

    高启等十七名副考官也跟着一并出班,齐齐跪在身后。

    毕竟未经殿试,徐铭虽是及第,可也不过是一布衣学子,根本没资格妄谈朝政。

    可这徐铭不仅谈论朝政,甚至还谏言废除公试。

    非议朱标的政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老朱下不来台。

    徐铭不是嫌自己命长。

    他是想将此次恩科的所有主考,一并拖入鬼门关!

    想到这里,宋濂心头好似怒海翻涌一般,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一股凉意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陛陛下,太子殿下,徐铭一介狂生,言语失当。”

    “还请陛下格外开恩”

    “宋学士,此狂生名次如何?”

    老朱开口的瞬间,宋濂等十八名考官紧张之下,不由打了个寒颤。

    强压心头悸动后,宋濂连忙说道:

    “回陛下,徐铭二甲第七名。”

    “太子!”

    “儿臣遵命!”

    朱标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冲宋濂等人温声说道:

    “卿等乃恩科副考,即便新科士子有错,也是孤这个主考之过。”

    “平身吧!”

    “谢谢太子殿下。”

    见宋濂等人起身,没有回到自己席位,反而依旧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候发落。

    朱标倒也不在意。

    只不过看到徐铭昂着脑袋,大有血溅宫廷,以死谏言的架势。

    朱标眼中生出一抹不耐烦,随即冲刘和道:

    “拿太子少保印绶来,孤要赏赐蓝玉!”

    “是!”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两名太监拿出太子少保印绶、袍服,连忙赶了过去。

    就在蓝玉准备下拜受礼之时。

    朱标缓步上前,走到蓝玉跟前,亲自为他解下外袍。

    还不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

    朱标更是当着所有文武的面,拿起太子少保的袍服,亲自为蓝玉更衣。

    “殿下”

    没有理会蓝玉的局促。

    为他更衣完毕后。

    朱标走到蓝玉跟前,微微拱手,浅浅躬身。

    “殿下不可啊!”

    不等朱标躬身,蓝玉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朱标跟前。

    而看到如此场景。

    不只下跪的徐铭,即便是汤和、宋濂等一众文武,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殿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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