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倩倩那边一进祠堂,正院这边,罗三夫人就知道了,当即也是上了火,火急火燎的往荣安堂赶来。
但却在门口被荣安堂的大丫鬟雪湖拦了下来,“三夫人请先回去吧,老夫人有些乏了,不见人。”
“我非要见老夫人不可!”罗三夫人伸手便要推开雪湖。
雪湖自是不让,“三夫人,您就别为难奴婢了,老夫人真的乏了,此时正在休息呢。”
罗三夫人怒不可遏,扬起手就要给雪湖一个耳光。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住手!”
罗三夫人一看,只见罗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立刻换了副脸色,哭哭啼啼的向老夫人求情。
“老夫人,不知倩倩哪里做得不好,惹了您生气,您可千万别为此气伤了身体,儿媳这就把倩倩带回去好好的教训,您看?”
罗老夫人微拧眉,“身为执掌中馈的祖母,你这般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倩倩也委实是被你惯得太不像话了,眼见着马上就要说亲了,她这性子,再不好好管管,非得惹出大祸来不可!”
罗三夫人撇撇嘴,很是委屈,却还是忍不住为女儿求情,“老夫人,这早春的天冷得很,倩倩她一个小姑娘家,哪受得住跪祠堂呢?您就饶了她吧,不成让她抄佛经或是闭门思过也行啊!”
“你回去吧,说好两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罗老夫人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进屋去了。
罗三夫人咬咬牙,一跺脚,也只能先离开了荣安堂。
出了荣安堂后,罗三夫人当即让人把女儿的丫鬟叫来询问,今儿出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便将今儿出门的事前前后后事无巨细的说了。
罗三夫人听得皱眉,“老夫人的娘家亲戚?自我进门这么多年,也从没听说过老夫人娘家还有什么血缘亲近的亲戚呢。”
一旁的王妈妈接嘴,“应该是没有,从前老奴听大夫人身边的赵妈妈提起过的,老夫人是家中独女,父母早在咱们老太爷去世那年也去世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老夫人跟娘家那面谁走动过的。”
罗三夫人便皱眉,“怎么咱们老爷刚调回京城不久,就有劳什子的亲戚找上门来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穷亲戚,做生意的?这是想让咱们罗家多关照着?”
“毕竟,这京城的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
罗三夫人不屑,“老夫人这是老了老了就开始念旧情了,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想走动起来了,回头别带累了咱们老爷的名声。”
“不行,这事我得告诉老爷一声才是,王妈妈,你让你家那口子去那长兴街瞧瞧看,好好打听打听。”
王妈妈应声去了,不过傍晚,就带回了消息,“夫人,打听到了,那铺子还没开张的,只听说里头不少女工进进出出的,还在隔壁布庄又是买布料又是买棉花的,老奴猜想应该是做成衣铺子生意的。
不过那姑娘住哪儿到底是什么人,倒是没打听出来,老奴已经让我家那口子继续盯着了。”
罗三夫人听着就道:“不是十六开张?老夫人还叫了人要去捧场是吧?让你家那口子好好盯着些,可别叫老夫人被人家给蒙蔽了,害了咱们罗家的名声才是。”
眼看着舟哥儿的亲事就要定下了,她可不允许这个节骨眼上罗家的名声出什么差错影响到舟哥儿的亲事。
等罗三老爷罗复下衙回家来,罗三夫人就跟丈夫说起这事来,“叫我说,老夫人这般年纪了,好好的享清闲不好吗?还非得三天两天的出门去,上次出门就惊了马差点出事呢,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丁忧三年对老爷的官途可是大有影响啊。”
这好不容易从地方上调回了京城,要是马上就丁忧三年,三年之后,那还有个什么好前程?
罗复顿时皱了眉,睨她一眼,“母亲含辛茹苦抚养我长大,老了之后合该颐养天年,怎么,她要出个门也不成?你当儿媳的,不好好孝顺伺候着婆母,竟总是在背后说这说那,你别忘了,你心心念念的舟哥儿的好亲事,那也是母亲替你周旋来的。
若没有母亲同宜国公府老夫人有交情,这门亲事,就凭我这小小的五品官,如何这么容易?”
他一天在衙门里就已经是烦心事一大堆了,没想到回来也要操心,成天待在内宅里的妇人就是无知,懂什么?
要不是老夫人跟宜国公老夫人有交情,当年小妹如何能嫁给威远伯世子?
也因着这一层,他这无根基无靠山的郎中,初到吏部哪哪都不熟的日子才不会那么难过。
罗三夫人被丈夫说得眼睛一红,耳朵也发热,不由委屈,“我哪里是不孝顺老夫人了?就是怕老夫人被那不知哪里来的亲戚给蒙骗了而已——”
罗复皱眉,“这事我会让人去好好打听打听的,倩倩怎么样了?”
说起女儿,罗三夫人又抹眼泪,“跪了两个时辰,膝盖都跪紫了,她向来娇娇弱弱的,哪里吃过这个苦?偏老夫人还不解气,又让她抄写佛经,躲在屋里哭的眼睛都肿了。”
她想让丈夫去老夫人面前给女儿求个情。
但不想,罗复却道:“母亲说得对,倩倩太骄纵了,是该好好管管,如今已不是在梓州,她也不再是一府知府的女儿,下头一干贵女都捧着她的时候了,这是京城!她要是不好好收敛着自己的性子,总有一天要惹祸的。”
“你这当娘的不舍得管教,就劳烦老夫人好好管教吧!”
说罢,罗复一甩袖,往外头去了。
小丫鬟跟了出去,须臾又回来禀报老爷往林姨娘处去了。
顿时,罗三夫人气得脸都红了,骂了句,“狐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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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叔动作可快,毕竟在京城游走了这么些年,又常跟靖安侯府那边因年节送礼这些走动着的,认识好些管事这些的。
是以,刘悦当天回去跟他说了一声,转日贵叔就打听来了罗老夫人和罗家的具体情况。
“这罗老夫人听说出自广陵吕氏,温良贤惠,又绣得一手的好刺绣,是以,去她家提亲的人是络绎不绝,但后来,这罗老夫人却嫁给了罗家已故的老太爷为继室,当时的罗老太爷就已经有了三个儿子,最小的才两岁,前头那夫人就是生了这小儿子之后病逝的。
也就是说,那罗老太爷大了她将近一轮,当时好些人都唏嘘来着,不过也不难理解,吕氏虽盛名在外,但也只是普通人家罢了,这罗老太爷彼时可是江平知府,青年有为,罗老夫人嫁过去便是官家夫人,大十岁也不算什么。”
“只可惜,罗老夫人嫁给罗老太爷没几年,只生了一个女儿,罗老太爷就在任上暴病而亡了!
这之后,罗老夫人就带着儿女们扶棺回了罗家祖籍地,自立贞节牌坊,为亡夫守孝守寡,抚养孩子们长大。
三个继子,长子比罗老夫人小不了几岁,但常年带病,没两年就夭逝了,次子和幼子跟她亲近,算是她一手带养大的,特别是幼子,也就是那罗郎中,他读书了得,早早考取了功名,而后下放为县令,就一直把罗老夫人接在一处。
至于次子,科举未成,只中了童生,就一直留在祖籍打理祖产。
罗郎中是去年调任进京的,罗家人也是去年底才刚刚来京安顿,不过,罗老夫人亲生的女儿早年就嫁进了威远伯府,嫁的还是世子,听说,这都是因着罗老夫人跟宜国公老夫人关系匪浅,由宜国公老夫人亲自保的媒。”
梁氏也听女儿说了昨日的事,这厢听罢,也是不住的道:“这位罗老夫人,还真是不容易啊。”
同为女人,她很是能理解的。
继室不易,偏偏进门就有三个继子,继母就更不好当了,偏偏罗老夫人命不好,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丈夫又没两年就病逝了,年纪轻轻的就受了寡,一个人抚养儿女长大。
好在,这罗老夫人的两个继子是孝顺的,女儿也争气,如今是伯世子夫人。
不容易啊。
她看向石榴:“既是你未来婆母的堂姑,算来也是亲戚,不过京城是非多,你婆母且没跟她相见呢,你也不好往罗家去走动,不合适。”
石榴点头,“婶儿放心,我知道的。”
——
隔壁胡同的罗家没两日就举家离开了京城,宅子也好生的腾了出来。
左成置买回来的下人先一步驻扎了进去,将里里外外的大清扫了一次,也不是久没住过的宅子,说来也没有什么要大清扫的。
不过虽沿用罗家的家具,但石榴打算住进去的院子还是叫他们先好好的拾掇了一遍,床和衣柜家具这些都好好的擦洗一遍——换上崭新的被褥等。
如此,又过了两日,石榴才带着自己的一干人等,辞别刘东家一家,搬去了隔壁住。
刘悦还舍不得呢,闹着要跟石榴一起住,石榴倒是欢迎之至,不过刘悦被梁氏给拘下了。
再过两月,就是靖安侯府老夫人的寿辰了,届时,他们一家三口都要去,趁着这两个月,梁氏要好好的教教女儿规矩,她自己要学的也还有很多呢。
毕竟,这是京城,可不同于从前在并州参加的那些宴会。
靖安侯老夫人的寿辰,来贺寿的可都是京城的皇亲国戚,勋贵人家,那阵仗,肯定盛大。
毕竟,这可是太子正儿八经的嫡亲外祖母。
刘悦委屈巴巴,只能连声喊着石榴一定要多来看她,最好每天都来,不然,她憋在这府里学规矩,肯定要被憋死。
石榴也是好笑的答应了。
这日,贵叔来找,找的在内城那边留意宅铺的中人带了信来,说是永业坊有个宅子出手,让他们去瞧瞧,若是晚了,许久被别人买下了。
内城的宅子可难得的很,石榴一听,当下也不耽搁,赶紧让左成赶了马车,和贵叔一起往内城去。
永业坊不靠皇城根,那边都是公府勋贵之家,一般人可住不得。
而是就在进了正阳门没多远,跟外城相挨,这边的宅子,住的都是一些小官小户的,也没那么多讲究。
中人带着他们一路直奔永业坊的棉花胡同,到了那处宅子。
“这宅子的主人升了官,家里一大家子的都接了来,这宅子太小不够住,这不,就往别处买到了一处大的宅子搬了过去,这小宅子留在手里也没用,毕竟,一大家子要过活,所以就干脆把这宅子给卖了,昨儿刚找了我,我就赶紧给贵管家你送信来的。”
中人介绍着这宅子,开了门锁,让他们进去自己好好瞧瞧,看看能不能相中。
宅子确实不大,只有带跨院的两进罢了,对比裕泰坊那三进的宅子,实在不够瞧,别说亭台楼阁,湖啊荷塘的了,那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子。
前院倒座房六间,三间小厅,左右各带跨院,东跨院可以做客院,西跨院是厨房带马厩这些。
二进垂花门进来,先是三间小厅,后缀着三间正房,还有东西厢房共四间,东跨院是一处小院,一样的格局,只没有小厅,直接是正房三间,西跨院则是一处小花园带一个角院是丫鬟婆子们的住的屋子。
虽然不大,几代同堂或是人口稍微多点,确实不够住,但他们人少,宅子小住着也还好,就是将来把吕氏一起接来,也是够住的。
宅子难遇,石榴自是不想错过,哪怕这宅子住的年份久了,好些地方都需要修缮,她也无所谓,买到手再行修缮也是一样的。
当下便问中人价钱。
内城的宅子跟外城的宅子地段不同,天然上就是要贵上些的,是以,即便这个宅子年份久了需要修缮的地方多,家具摆设都搬空了的,连花花草草都差不多挖走了的,但房主仍是一口价两千两,还一文不少。
石榴听了价钱,盘算着接过来修缮再加上置买家具这些的花用,这宅子,也不比她那裕泰坊的宅子少多少,不由唏嘘,这京城的房价,还真是忒值价了。
贵叔一旁小声给她建议,“石榴姑娘,这个价钱是行价,不算漫天要价了,要知道,跟这宅子一模一样大小规格的,要换到更里头些的永安坊永平坊,直接就能多出上百两甚至上千两呢。”
石榴听着点头,这倒是,三环跟三环也是有区别的,离二环近和离四环近,那能一样嘛?
当下便直接拿了范晋给的银票,以范晋的名字买下了这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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