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村属于平遥镇管辖,而平遥镇的位置同黄口镇和大风集从上看便呈一个三角形,是以,从下河村到大德村就是个直线距离,还未及天宝村便有一条岔路,从这岔路一路走上十来里路的功夫,便即就到大德村了。
石榴还是头回往这个方向来,好在李荣棕之前去过一回二姑婆家,二姑婆家所在的何家坳就往这个方向,岔路走七八里路就到了。
二姑婆也就是李老爹和李义山兄弟俩的二妹何李氏。
一路打听着,倒也安全到了大德村外。
石榴听得身旁大姐吸气的声音,知道她心里紧张,不由拉了她的手道:“大姐,咱们今儿就是办正事来的,待会儿你就在车里偷偷瞧,不露面,不用紧张,啊。”
李香梨点着头,但哪能不紧张呢,早知道她就不该听二妹的跟着来了,到底脑子一热,没经得住说,这要是给孟家发现了,哎可实在是不好意思得很。
转念又一想,她又不做啥,就是偷偷先看一眼,也没啥吧,别家相看的,也有提前偷摸摸的先去看上一眼的,只要不被发现,就没啥的。
这般想着,她才不那么紧张了,打定主意待会儿她可不要出这车厢就是。
骡车慢悠悠的驶进了村,迎面碰上个挑着一担粪的老汉,李荣棕便即跟他打听孟长春家在哪。
那老汉见他眼生,又找孟长春家,一想便知道这肯定是来找孟家烧陶的,便赶紧指了方向,还问李荣棕知不知道咋走,要是不知道,他就喊他孙子给带路。
他儿子就在孟家陶窑里做工呢,孟家来生意,他也是巴不得呢。
李荣棕看了他指的方向,隐约就已经看到了那敞亮的青砖大瓦房,点点头,谢了老汉指路,当下赶了骡车往前去。
不多时,便到了一处依着山而建的青砖大院,院子前头一片都铺了青砖,看着整洁又亮堂,沿着这青砖路往前不消半里,便见一个茅草棚子,有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正坐在棚子里喝着水擦着汗。
眼下的天气虽不那么冷了,但远不到可以穿短打的时候,可别提还出汗了,不用问,就知道那边就是孟家的陶窑了。
临着茅草棚子还有一排座的砖房,屋里有忙碌着的身影,往前探头多一瞧便看见了窑膛,窑膛往上延伸傍着山坡而去,犹如一条长龙。
这孟家的陶窑作坊,看着还真不小呢。
棚子里的汉子看到骡车在门前驻足,不由扬声问道:“小兄弟这是找人还是?”
李荣棕便即道:“听说孟家陶窑烧的陶瓷不错,我们是特意上门来想找孟家烧些东西的,大叔,孟老爷在吗?”
一听生意上门,问话那汉子忙即就往窑膛里跑去。
不多会儿,一个约摸四十岁的壮汉从窑膛里出来,看着这边骡车,大步走过来,“我就是孟长春!你们要烧啥东西?咱们进屋坐下慢慢谈。”
他这话是对着骡车里说的,想着李荣棕估摸着就是赶车的,找他烧窑的人定是坐在车里呢。
石榴不由掀了车帘出来,笑道:“就不进屋了,孟老爷,您看看这东西你们陶窑可能烧?”
说着将图纸递过去。
孟长春见找他的就是个小姑娘,也是讶异,但也没说啥,接了图纸一看,却是愣住了,“这是啥?”
他年轻时就在陶窑里做工,后来自己也开了陶窑这么多年了,什么碗啊盘子杯子瓶子的都烧过,他儿子冬生一脑子的劲,常自个烧些怪东西玩,将瓶子烧成方的大肚的杯子烧成长的——但图纸上这样的稀奇古怪样的东西,还真从没烧过。
“能烧吗?”石榴问。
孟长春顿了顿,忙即道:“你先等等。”
说着扭头招呼棚子里的人道:“大成,去把冬生喊出来!”
那叫大成的汉子闻声又钻进窑膛去了。
不多时,石榴便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短打露着胳膊的少年走出来,那少年如黄袁氏说的一样,果真是生的浓眉大眼,皮肤有些黑也有些黄,古铜色一般,看着就很健康。
人走近了,石榴看得更清楚,这人五官也生得端正得很,虽然黑,却黑的阳光,看着就是个阳光帅气大男孩那类的。
“爹,叫我啥事啊?”孟冬生说着话的走过来,这才看见车前站了个小姑娘,也是脸一红,好在人黑,也看不出脸红了。
他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想着在姑娘跟前这般穿着不太好,忙又掉头往回跑,到棚子里抓了件衣服穿上了,这才又走回来,“爹,这是?”
孟长春看着儿子这一来一回的,也反应过来有个姑娘在,见儿子穿了衣裳回来,也是笑了笑,将图纸递过去,“你瞧瞧这玩意儿。”
孟冬生接了图纸看去,也是一愣,随即眼睛都亮了,“这是啥玩意儿?”
石榴看出他那神色显然是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稀奇玩意所以激动呢,不由同他道:“我管它叫水管,放在排水沟里,专门排水用,这直筒的一筒一筒的接起来就行,而这种转角的,便是需要转弯用的,这东西你可能烧?”
“水管?排水?”孟冬生听了这话,再看这图纸,便更激动了,那些个盘子碗这些他闭着眼睛都能烧,现下他就喜欢烧稀奇的东西呢。
“我试试!”他恨不得拿了图纸这就回窑里去,“你需要烧多少?”
石榴听他虽嘴里说试试,但显然很有把握,也就是有这个自信自己能烧出来,当下也是高兴,抱着试试的心态来的,没曾想还真来对了。
当下忙跟他细细一说,烧多长多粗一根根的,需要多少根,又需要多少个转弯管——做工不需多精致,但一定要耐用,花色这些都不需要,纯色的就行,主要就是实用。
孟冬生听了就道:“我先琢磨琢磨,你要得急吗?”
石榴道:“急也不急,半个月能烧出来嘛?”
“半个月没问题,你们是哪的?到时候是送上门还是你们自己来取?”
“我们自己来取吧!”
孟冬生点点头,这下再待不住,捏了图纸就回窑里去了。
留下孟长春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这儿子就爱烧这些,常在窑里一待就是一天到晚的,你们放心,他既说能烧,这东西他就保证能给你们烧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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