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家里的酱油用光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一瓶。”
在厨房里择菜的婶婶看到路明非准备出门,连忙扯着嗓子喊。
“我亲爱的婶婶,我发誓我真的很想代劳,可我聚会回来都不知道几点了。”路明非停下了旋转门把的手,斜眼看着老早就等在餐桌旁的路鸣泽说,“而且我觉得我的表弟路鸣泽已经太胖了,需要运动,所以我决定把打酱油这个宝贵的机会让给他。”
“嘿,我下午可是和同学约好了……”路鸣泽话音未落就被路明非打断。
“闭嘴路鸣泽!帮婶婶一个小忙会累死你吗,嗯?别人家的孩子三岁就会打酱油了,你已经整整十六岁了,打个酱油都成问题吗”路明非拿出兄长的姿态对他的胖表弟训斥道。
“明非,其实……”婶婶想说些什么。
“婶婶,别帮这小子说话了!叔叔平日里勤于工作,您主掌内务大权忙前忙后,可路鸣泽这小子呢?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还经常颐指气使,没事就往床上一躺,比二级残废还全身瘫痪,我委实是看不下去!”路明非痛心疾首地说。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架势把厨房里用完的酱油空瓶往路鸣泽手中一塞,转身开门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婶婶望着路明非已经消失的门口,喃喃道,“这孩子,怎么自从上高中以后就像变了个人呢?”
“妈,你也觉得他变得越来越过分了对吧?”路鸣泽抱着空酱油瓶,愤愤然说。
“过分?明非这几句话简直说到我的心坎上哪里过分了?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怪不得街坊邻里的都说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早熟的快。”婶婶叹了口气,然后眼神幽幽地望向自己的儿子,心想要不要早点把路鸣泽送出去留学独立不然这孩子得猴年马月才能赶上他哥哥?
如果说天底下的父母都望子成龙,那路鸣泽在他老妈眼里绝对是一条不亚于四大君王的巨龙。看着老妈那极度迫切恨不得让他明天就考上哈佛后天就登上诺贝尔提名讲台的眼神,路鸣泽头皮发麻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鸣泽你什么时候能有你哥一半懂事就好了。”女人哀怨幽叹,语气里的醋味炒一桌满汉全席绝对绰绰有余。
女人抛出这句话就像是丢出了一枚战术级核弹,路鸣泽被炸得人仰马翻瘫倒在椅子靠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自从路明非上了高中转了性子开始,这句话就变成了老妈的口头禅,路鸣泽宁愿老妈像一头母龙一样对他咆哮怒吼也不愿意看到母亲如此怨妇般的唉声叹气。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是什么?莫过于父母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和自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哥哥!
……
一大清早路明非就被通知班级群已经临时决定下午聚餐的消息,是苏晓樯亲自打电话到他家说的,语气不容拒绝。
至于为什么聚餐的消息能决定的如此迅速而仓促,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话语权与决策权永远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上,哪怕在仅有三十多人的班级里也不外如是。
于是由小天女牵头,经过班上那三大话事人的一致商讨,再经过十分“民主”的投票走个形式,在日料店聚餐的事就这么迅速且愉快的被敲定下来。
其实以往的班级聚餐路明非都很少参加,他对于聚会和春游一类的活动向来都兴趣缺缺,比起这种吹牛打屁的无效社交他宁愿帮婶婶鞍前马后的跑腿买酱油,因为到头来至少还能收获一声谢谢和婶婶一桌子的饭菜。
但这次的聚餐地点是日料店,这让路明非少有的有些心动。
而且婶婶也发话说路明非啥都好就是太不合群了,趁着这次临走前最后一次的聚餐给路鸣泽树立一个完美的哥哥形象。
叔叔也用他四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劝说同学间每一次聚餐都是积累一分情谊啊,路明非你都和同学们缺了这么多情谊了今天一定要好好补上,人情就像是一张网,一定要越铺越开路才能越走越宽,朋友多好办事指不定哪天你刚好就需要这么一顿饭的情谊呢?
于是路明非踏进了这家名为“東京の居酒屋”的日料店。
居酒屋开在离cbd区有一段距离的发展线上,店面不大但是装潢精致,整间居酒屋基本上都是全木制结构,堂屋的幕布与外墙上绘有种类繁多的浮世绘,锦绣万花、绚烂多彩。
据说居酒屋的老板确实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出生在埼玉县,国中辍学后在东京打拼了三十多年,娶的老婆是中国人于是为了追妻不远万里来到了中国定居,因为怀念在东京的日子所以开了这家居酒屋。
不过暂时还没有人考证这些传言的真假,可能是商家为了吸引顾客而常用的营销手段,也可能偌大城市的角落里真就藏着这么一个骨子里都洋溢着浪漫的男人。
居酒屋的消费称不上多昂贵但也不算便宜,介于同学们很可能要各奔天涯但班费还没用完,班上的同学们正讨论把多余的班费各自遣散还是全部拿出来好好挥霍一番时,小天女站出来大手一挥说咱们去吃日料吧,多出来的费用就算在我苏晓樯头上!
这番豪气干云仗义疏财的发言自然得到了同学们明面上的一致赞同。
路明非掀开绘有和服艺妓的幕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微红的漂亮脸蛋,她抬头望向路明非,略显迷离的眼睛瞬间瞪圆。
“路明非?!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下午好啊苏晓樯。”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带着几分歉意地说,“抱歉来晚了。”
“不晚不晚!来了就好!”苏晓樯立马换上盈盈笑脸,无比自然地伸手挽着路明非的胳膊把他引入室内,那副微醺半醉俏脸微红的模样让路明非想到了进门时幕帘上画着的艺妓。
“你是不是喝多了?”路明非语气关切地问,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回被苏晓樯挽住的胳膊。
“二两烧酒而已怎么可能醉啊!不信你问问我知不知道这是几?”苏晓樯比划出两根手指一闪而逝。
同样一闪而逝的还有路明非抽出手时她眼底没藏好的一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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