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城中是怪事连连,先是城东有个书生被妖怪吸了魂,变成了傻子痴呆,再是南门大街的唐家金银铺子,存于库中的财物是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叠纸钱,最后是西郊有个病重身亡的年轻人,他的尸体是在下葬后就离奇消失了,街上的人是议论纷纷,说什么都有,大多是与神佛鬼怪相关。
沈桥扑哧一笑,对御刃说:哪有这么多怪事,多半又是几桩悬案了。
御刃问道:那这几个案子你可有什么头绪?
沈桥迟疑道:佛印翠竹好像是一人所为,徐公身上没有佛印,那人也不曾放过翠竹,而且翠竹出现在死者的前一天。
沈桥眯了眯眼,继续说道:这就像是某种死亡的预告,亦或是威胁。
御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若是徐公未死,他便是此案的最大嫌疑之人,可是他已经死了。
沈桥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说这张引子投奔的父辈故交,他会是谁呢?
玉刃指了指街道,说道:上街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沈桥在街上遇到个男轻人,拦住询问他:小哥,最近可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奇怪的人?年轻人迟疑着,忽然一拍脑袋,说道: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前几日徐公和姓周的刽子手,你们知道吧?他们二人都是甚少与人交际的,别人问什么也不答,但是他们每隔几天都会来张引子的摊子上坐坐,对待张引子跟对待家里的人一样,和气得很,对了,还有西边蒋兵头,那就是个酒罐子,也要跑大半个城来喝引子呢。
年轻人困惑地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张引子的酒哪里好喝,我也倒没觉得他家的引子酒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沈桥打了个哈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谢谢小哥,改日再来照顾你的生意,说完回到桌前,一把拉起还在喝茶的御刃就去找蒋兵头。
蒋兵头常年值守在烽火台,手下管着两三个小兵,平日里经常和一大群兄弟喝酒,日子过得还算是惬意。
这天他正要上烽火台去值班,几个好友正好来寻他喝酒,蒋兵头本来不愿意,很生气的说道:今晚该轮到我值守了,我怎么能擅离职守呢?
一群人纷纷劝道:你那个破台子有什么好值守的,喝了酒再去也不耽误事。
蒋兵头拗不过,最后还是跟着他们走了,他们来到城东头酒肆,酒肆里挺热闹。
众人都喝高了,这蒋兵头也全忘了职守的事,自斟自隐是颇为开怀,喝到一半,他忽然觉得眼前出现了一片模糊不清的红影,他揉揉有眼睛,仔细一看,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布娃娃。
他推了推身边醉成一片的好友,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布娃娃,穿着红衣裳。
身边的一个人嘟囔着翻了个身:什么娃娃?你喝傻了吧?
蒋兵头喃喃道:阿纯,是阿纯,说着话,就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寻着那个布娃娃就追去了。
旁边的人还醉醺醺地问:老蒋干什么去了?
有人就说:阿纯估计是相中的哪家的小娘子吧?
等蒋兵头被酒馆的几个小二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整个人早已经断气了,但是怀中却是紧紧地抱着一个红衣的布娃娃。
酒馆的小二下水去救人,此时浑身湿透,站在岸边喘着粗气。
沈桥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顿时是大失所望,他和御刃凑近前去看了一眼,发现蒋兵头的口鼻中还残留着一些绿藻,而他的手臂上也有一个万字佛印。
酒馆有一个小二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些,赶紧说道:这位兵爷刚刚喝酒喝得好好的,谁知他说想不开要跳河,我想拦都拦不住,可惜我水性不好,下水时已经晚了一步,这人在河中又似有千斤重似的,跟绑个秤砣似的,我怎么也拉不上来,等我们大家一起把他抬上岸,这人就没了。
蒋兵头的好友也赶了过来,现在他们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看着尸体个个惊魂不定。
旁边的人好奇地问:老蒋平日里都是千杯不醉的呀,难道真是他娘子来索命了?
沈峤好奇的问道:索什么命?
一个好友说道:有一次酒后,我们一帮人在那儿互相吹嘘,老蒋说起他以前是个领兵打仗的大将军,他仗没打好,害得他娘子是死于非命,他的娘子每天都要找他索命,我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当时就当听了个热闹。
沈桥问道:那蒋兵头死前可否收到一根竹枝?
好友说道:确有此事,不过老蒋素来爱竹,有人所赠也很是正常,他房中还挂着咏竹的字画呢。
沈桥又问酒肆小二:蒋兵头在河中有挣扎的迹象吗?
酒肆小二摇了摇头:没有,他就跟石块一样,怎么拉都不动。
这时官府也来人了,法医上前将蒋兵头的尸体检验了一番,确定了没有中毒的迹象,是溺死无疑。
沈桥心里想不明白,按照人落水后出于求生的本能,应该会挣扎一番,可是蒋兵头,他怎么就一动不动呢?
沈桥二人行过会仙楼时,往常冷清的楼前却罕见的宾客盈门,原来这里头正打着板子,演绎出傀儡戏,铿锵作响,甚是热闹。
这傀儡戏的头部和四肢结系着树根丝线,手艺人张金线在幕后挑着木棍儿,带动着傀儡,是一场精彩绝伦的三国戏,下面的观众们都拍手叫好。
张金线又演了一个木莲救母的傀儡戏,在他的操纵下做出许多动作,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挺好看。
这时候,有一个人悄悄从沈桥身边走过,顺势地将一张纸条塞到了他手里,随后又混入了人流之中。
沈桥将其展开,上面写着:桂枝二两,茯苓二两,城东酒肆花椒一斤,小茴香一斤,云客楼一人一两,赤小豆三两,藿香一两,半夏一两,琵琶叶三两。
沈桥看着纸团,联想起此前城中尸体离奇失踪一案,便对御刃说道:我想去一个地方儿看看。
御刃点点头:那走吧。
趁着夜色,二人就来到了张引子家中。
张引子家的房屋墙眼很高,门的正中间还挂着一把大锁,御刃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钢丝,伸到锁眼里,轻轻一捅,就捅开了锁。
二人来到张引子家中,发现他家里有八个木柜,里面存放着各种制引子的药材,屋里的墙上还挂着两幅字画和几包黄连,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几只翠竹。
沈桥凑近一看,发现字画是仿造的,虽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但是与原本有大不同之处,还有一幅字画上写着一句诗:黄琴苦,心莲穿身,何能安?
沈峤环顾了一下,心里暗自琢磨:在八卦中,黄对应着离卦,那么便是西边的柜子,太极生两仪,需要找到期间的平衡方可破阵,我们从生门直入,站在阵中心,医者妙手回春,春在五行中属木,木座北应该在柜子的最上方。
沈桥踮起脚仔细摸了摸,发现了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张地图,然而,就在沈峤想伸手去拿的时候,屋内却突然吹进了一阵白烟,片刻之后,二人便昏死了过去,等再次醒来,那张地图已经不知所终。
沈桥揉了揉脑袋,推了推御刃,御刃挣扎了半天,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二人四目相对,沉默了片刻,沈桥顺势就坐下来,支着下巴,问道:你不是很能打吗?
御刃无奈地说:武功再好,也防不住遭人暗算呐。
二人收拾了一番,浑浑噩噩地来到了街上,御刃问道:昨晚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事怎么想到要去张燕子家中的?
沈桥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番,又说道:你说他会是凶手吗?
御刃百无聊赖地说道:谁知道呢,反正现在人也跑了,我们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说你看什么呢?
沈桥指着不远处,说道:你看,那不是当日在茶楼里说书的那位先生吗?
说书先生支着一个卜卦算命的风水摊,正在树叶树荫下摇着扇子,见他们走来,起身拱手说道:阴阳五行,吉凶祸福,二位算点儿什么呀?
沈桥拱手道:先生,上次先生还是在茶楼里听书,先生之言是振人发聩,在下大有所悟,这几日不见,先生怎么又算起了风水?
老先生叹口气说:世人对近在眼前的灾劫熟视无睹,对鬼神之说却是极力推崇,老朽也是无力回天哪。
沈桥又问道:老先生,您见多识广,可有听说与竹有关的旧案?
老先生摇摇头,旧案倒是没听过,我倒是听人说起过,前朝有一个以竹而建的组织,那都是些出强扶弱的仁义之事,据说这个组织守护着诸多的秘密,所以一直隐在市井之中,很少为人所知。
沈峤似有所感,他又请老先生给他们二人看了一卦,悄悄的多给了些银子便走了,二人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一路向北行,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刑场。
刑场台上,监斩官正准备将罪犯斩首示众,犯人身后插着一块亡命牌,身前还放着他亲手写的认罪书。
沈桥看着认罪书上的字迹,突然想到张引子家中那副兰亭集序的行书确实过于方正了些,好像与眼前的这份认罪书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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