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阁招收的伙计,大多处于试用期,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内不包吃不包住还没有薪水可拿。fanghua即便如此,竟然还有十几个人愿意来此当伙计。
这个小食店最开始的客人,便是这些没地方吃饭的伙计。这些伙计即便有薪水,也是一个月之后才能结得到。可是在这里吃饭,却得付现。明明知道这是黑心大掌柜压榨他们的手段,可是一众伙计也只能忍气吞声。
然而,南海小吃店的名声,不过几天时间,就被这些伙计一传十、十传百地扩散开来。如今每到吃饭时间,几乎人满为患。
对于走遍大江南北,时刻都处于奔波途中的李显来说,每天的饭食,仅仅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才能让自己拥有继续奔波的体力。
或山珍海味,或残羹冷炙,在他嘴里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也从来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之欲上。
就像身体方面的其他欲望,他都不需要。
可是这些天,李显有时却会为了在这小吃店吃上一顿饭,而安安静静地排队等候。实在等不及时,他也会学着一些天海阁的伙计那般,捧着碗拿着筷,直接蹲在店门口,稀里哗啦地扒着盖汁饭。
若老板娘正好瞧见,便会给他搬来一张小凳子。在其他伙计羡慕的眼光中,安然坐下,享受只属于他的尊贵。
没办法,因为李显的字写得比大掌柜还漂亮,所以极受重视。其他的伙计,自然缺乏跟他相争的资本。
哪怕只是一张小板凳。
原来把肚子喂入美食之后,人会更有精神!
第一次发现这个道理的李显,背着手慢慢踱入天海阁,嘴里忍不住地哼唱着:
“乱荒荒不丰稔的年岁,
远迢迢不回来的夫婿,
急煎煎不耐烦的二亲,
软怯怯不济事的孤身体。
衣尽典,寸丝不挂体……”
“咦!”迎面传来一声惊讶的赞叹。
李显抬头一看,是那个人前跋扈的高宁,便微侧身子,让在边上。
高宁却直冲到他跟前,伸出纤纤食指,戳向李显的胸膛问道:“刚才,是你唱的?”
李显无奈地点了点头。
对于高宁身份的尊贵,他可比其他人都清楚。若能不招惹,自然是离她越远越好。当然,也不是怕她,而是怕她引来的麻烦。
可是,麻烦却偏偏不期而遇。
“问你话啊,你哑巴了?再不回答,我就让人把你打成哑巴!”高宁气势很汹。
“是的,郡……高宁姑娘。”李显躬身答道,借此让胸膛离开她的手指头。
“小伙子唱得不错啊!也就比我差一点……”
被一个年龄小自己许多的姑娘喊“小伙子”,李显却只能“嗯嗯”地表示赞同。
“你这唱的是新戏,那个叫什么《琵琶记》里的选段吗?”
“嗯嗯。”
“不过你这段唱的不太对,主要是情绪方面没控制好……没有唱出赵五娘的悲凄与苦楚。”
李显微微一怔,他倒是没料到,这小郡主对于曲子还是有一定的鉴别能力。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嗯嗯。”
“你这材料,不唱戏怪可惜的。我看啊,你也别天天被姓甄的当驴使唤,跟着我,只要让我调教一阵,保你可以成为名角!到时,吃香的喝辣的,姓甄的还得看你脸色行事。”
李显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因为你是郡主,我会打死你的信不信?
“怎么样,心动了没?”
“嗯嗯。”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跟甄鑫把你要过来!”
“不,不……”李显急忙说道:“我,我不喜欢唱戏。”
“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唱戏?别骗我我跟你说,我真的会打人的!”
“我真不喜欢唱戏!”
“你是怕甄鑫不肯让你唱?”高宁踮起脚尖,拍了拍李显的脑袋,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他不敢的!”
能上台唱戏,这当然是李显心底里非常喜欢的一件事。可是喜欢唱戏并不等于他想去当一个戏子。
尤其是日后若让人知道,自己被这位缺心眼的郡主调教过,那还活不活了?
再次看到高宁时,她嘟起的嘴唇已经可以挂个油瓶子了。李显总算松了口气,可是心里难免掠过淡淡的失望。
当然不是因为没被高宁调教而失望,而是因为自己终究没有勇气,登上舞台去唱戏。
不过此后,高宁与李显这一对票友倒是时常凑在一起。只要李显一有空,高宁便会拉着他,一起去旁观新戏的排演,也会跟他讲授自己关于戏曲、关于创作、关于舞台乃至各种角色表演的体悟。
天海阁里所有的人,在李显眼中皆属于可杀之辈,除了高宁。这是他唯一不敢公然得罪之人。
所以,每每见到她,不仅躲不得,还得极力应付。好在他的出身,就是为了应付这种人而存在,不算为难。
而对于高宁来说,难得找到一个愿意听她狂抒胸意的人,虽然还没到知音的地步,却是一个绝佳的听筒。
如同一个可以肆意蹂躏的玩具,让她欣喜万分。
看着这俩亲密模样,却恼了苟榕。
一方面,有人将高宁从甄公子身边引开,这是她所乐见之事。可是另一方面,看着本来属于甄公子的“女人”,却快要粘到另一个男子身边,在心里骂着高宁“水性杨花”的同时,也在为甄公子而愤怒。
自家甄公子的东西,他可以不要,却怎么可以这样随便地被一个伙计公然抢走?
更奇怪的是,甄公子为什么看着不别扭?
“我给你讲个故事啊……”面对苟榕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甄鑫只好抛下手中之笔,施施然说道。
“嗯?好啊,好啊!”不管如何,有故事听对于苟榕来说,都是件值得兴奋之事。
“从前,有一位公主喜欢上了一个民间男子。可是,她却不能随意离开皇宫,便去问从伺候她的公公……”
甄鑫提起笔,重新开始写写划划。
半天没动静,苟榕急了,摇着甄鑫的胳膊催道:“下面,下面呢?”
甄鑫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下面?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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