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后，宁采臣有几分醉意：“李斯，你是人中龙凤，是天下的豪杰。
你谈笑间决定天下的走向，你举手投足，都能让朝廷震动。
可你这样的英雄人物太少了，这天下间，都是我这种人。
说是中人之姿，都是有些自夸，只能是碌碌无为的芸芸众生一员。
天下兴亡，家国情怀，我们也有，可是我们要面对更多的还是柴米油盐。
填饱肚子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也是最紧迫的事情。”
说到这里，宁采臣有些激动：“前天，我听说那贼胚仇寇，在城下杀了我们上万百姓，只有你李斯出城杀敌报仇。
快哉！快哉啊！今天你以牙还牙，以怨报怨，杀了那些蛮子，让世人都知道，我们汉人的命也是命！
朝廷还让我来当这么什么使者，让我来劝你？！有伤天和？笑话，那是有伤他们室韦人的根基罢了！
可是，开始来了，我不是劝你不要杀人，不要筑起京观，我是要问你一件事情。
为我自己问，为昨天死去的那些无辜百姓问，也为天下人问！”
说到这里，宁采臣踉跄的起身，摔掉手中的杯子，指着李斯道：“你明明有能力拿下整个天下！
你明明有能力让这个国家变好！
你明明有能力救更多的人！
你明明有能力将天下苍生，从这浑浊污秽的时代解救出来！
你为什么不去做？你在干什么？你要等什么？！”
宁采臣的激动，引来不少侍卫的侧目，但却没有人呵斥他。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也想知道。
李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的说道：“为什么要我来救？
人人都知道朝廷不好！
人人都知道室韦人欺压汉人！
人人都觉得这天下污秽不堪！
那么为什么要我一个人出来救？既然都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不自己做点什么？
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去勇敢的尝试一下？”
宁采臣扶着旁边的兵器架：“因为你是英雄，天下要你做出表率，要你成为一个面旗帜，大家都愿意追随你！”
李斯轻叹一声：“唉~天下英雄不止我一个吧！也不应该只有我一个吧！
况且，我已经做好表率了啊！我只是没有举起反旗而已，我已经吸引了朝廷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了！
剩下的英雄不应该在观望，不应该等着我跟朝廷拼个你死我活后，他们再来偷鸡的！
天下人都不相信一件事情，其实我不想当皇帝，当皇帝可没趣了。
我已经在我可以做的范围内，做到了最好。
机会我给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发现谁能把握住。”
宁采臣：“东海行省的梁州一百零八好汉聚义，率先反了朝廷，攻下三州八郡之地，号称替天行道，可是英雄？！”
李斯摇头微笑道：“有些是英雄，但也只是个人英雄主义，不是天下人的英雄。”
“北海行省，方朔举兵十万，挫败朝廷的进攻，反手夺下整个行省，治民理政，纳才引贤，练兵建军，这可是英雄？”
李斯继续摇头：“投机之人，虽有野心，也有手段，但心性不行，眼界和心胸，都没有到我满意的程度！”
宁采臣气呼呼的问道：“那你说说！这天下你看到的英雄都是谁，我好长长见识！”
李斯起身到旁边挂着的地图旁，点向一个位置：“泰峰行省，李家，经营多年，暗中积蓄力量，修磨爪牙，备兵屯粮，可能成事！”
说完，又指向另一个地方：“忘川行省，魏家，秣兵厉马，三代苦心积攒，只待一朝有变，就要龙出浅滩了！”
接着，李斯又了说了两个世家，这些都是李斯和司徒振明调查出来的事情。
这四个家族，每一家明面上都控制几万军队，暗中却藏着十万以上的精兵。
如今朝廷的变局，就是他们要出笼的机会，只是他们还在观望李斯，不肯轻易的暴露出来。
宁采臣没有明白：“那李斯你是要支持他们其中的一家成就大业吗？”
李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当然不是！他们虽然有机会夺得天下，但我又不是他们爹，凭什么帮助他们？
既然我不想当皇帝，可我又是天下除朝廷外，最强的力量，那么我为什么不培养一个，我自己满意的人来当皇帝吗？”
“那么你找到了？”
李斯笑的更加开心了：“算是找到了！”
宁采臣瞪大眼睛：“你不会指的我吧？”
李斯翻个白眼：“你喝假酒了？这么上头？都能想到这美事了？！”
“……”宁采臣的脸色，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喝酒上头了，变得更加红了：“呃，那你培养的是谁？”
“这我就不告诉你了！我还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看着喝醉的宁采臣被侍卫搀扶出去的背影，李斯轻声呢喃道：“我在等她长大！在等她？也在等你这种人！”
第二天，宁采臣已经忘了昨晚，自己跟李斯聊了什么。
只是依稀记得跟李斯讨论了天下的归属问题，他也没有多想，只当自己是做梦妄想的。
不想劝说李斯的宁采臣，将自己只穿了一天的礼部官服印信，交给了随他来的副使。
自己一身青衫，背着书箱，南下回家了。
而朝廷，也没有再来派人劝说李斯。
皇宫内的寝殿内，老皇帝喝完药，让身边的人都离开，单独听太子说话。
“昨天，那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也没有把握住吗？
在李斯带兵战斗的时候，两万皇家金卫，四万武卫军，从后面直接冲死李斯。
将他死的这口黑锅，扣在老四头上，你不仅能够坐稳皇位，还能瓦解掉李斯的势力。
他经营的地盘和军队，你只要拿下三分之一，就足够你站稳脚跟，无视一切的反对怀疑声了！”
太子苦笑道：“父皇，你当时没看见，听说的，跟亲眼看到的情景，差太多了。
到现在为止，枢密院、兵部、各个军侯将领，连讨论怎么防备李斯的骑兵的都没有。
他只用了两万人，就扫平了整个探马赤军，这让任何见过那一战的人，都失去了考虑与其对战的欲望，更别说信心了！”
皇帝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再给你出一个主意，老四的性子，以及草原那些莽汉子的性格，不会这么算了。
他们会再针对李斯的，必须要找回颜面，用李斯的血和命！而那就是你真正的最后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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