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枝头小鸟清脆地唱出生命之歌,晨露在朝阳的照耀下闪亮,东塘河两岸百花缤纷盛开。 一艘乌篷小船荡开平静的水面,缓缓地向东驶去。 此时,也就是六点过几分。 一名黑瘦的河道清洁工佝偻着身子站在乌篷小船上,不时弯下腰打捞河面上漂浮的垃圾。 这是他每天的工作,城区之中总是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垃圾,有的市民顺手将垃圾扔进河中,导致城中各条河流水质明显变差,河水浑浊,不时冒出的水泡在水面上悄无声息地炸开。 河水中多是淤泥,并不是很深,清洁工用竹蒿用力地一撑,将乌篷小船撑到了河道的拐弯处。 这里水流缓慢,沉淀了不少的垃圾。 他这行做了七八年了,已经很有经验了,这里是清理的重点区域,每天要花费的时间不少。 清洁工将竹蒿放下,喝了口浓茶润润喉咙,又搓搓粗糙的大手,这才从船舱中拿出工具,准备开始清理,这一块清理完毕之后他就可以回家吃早饭了。 眼前的水打着漩儿,烂菜叶、破衣烂衫甚至是排泄物漂浮在水中。 这里的人们因水而聚,因水而生,洗菜洗衣、冲洗马桶都是在河里,久而久之早就习惯了。 清洁工用挠钩捞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断木,用力地扔向船舱里,不料却身子一侧歪,在小船上晃了几晃,险些没有站稳落入水中。 定睛观瞧,这才发现断木的另一端还有一根绳子绑着。 清洁工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又是哪家的皮猴子搞得恶作剧,这活计赚的钱不多,还总是被一些顽皮的孩子捉弄。 他弯下腰抓住那根细绳,一点一点地往上拉。 水下的东西分量不轻,但他也没有在意,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经常会弄出一些恶作剧消遣他。 双手交替着拉了足足十多下,终于有东西浮出水面,是个麻袋。 紧接着,麻袋敞口的地方,一只被泡的惨白的手映入眼帘。 “妈呀!”
清洁工吓得扔掉绳子,一屁股坐到了船板上,乌篷小船左右摇晃,水波荡漾,水中那装着尸体的麻袋也随着飘荡开来。 清洁工顾不得许多,拼命用力摇橹,见鬼似地逃离了这片水域,他甚至不敢再继续留在船上,而是就近靠岸,跳船、跑上河岸。 很快,警察便陆续赶到现场。 一个老警察压制恶心想吐的感觉,穿过两条巷子这才找到一个公共电话,气喘吁吁地给分局侦缉股打电话说道:“东河里捞出一具无头尸体,你们赶紧派人来吧!”
接电话的年轻警察刚刚到办公室,口气有些不耐烦:“死人又不是头一次看到,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先把现场控制住,一会儿等股长来了再说。”
股长的办公室门是关着的,大概率是昨晚又去打麻将了。 对于基层分驻所的警察来说,局机关的人在有着天生优越感的同时,对下面的警察更是十分的不屑,屁大的事情就打电话报告,什么事都指望着上面拿主意。 老警察不急不缓地说道:“现场控制住了,但是围观的人很多。你猜猜死的是什么人?”
对方有些不高兴:“老刘,卖什么关子?死的是谁?”
这些老警察在一个辖区内一干就是十几年,对人头是最熟悉不过了。 “是谁我不知道,但是这人穿着的是黄包车夫的衣服!”
“什么?黄包车夫?刘大哥,赶紧说说,什么情况?”
老警察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仿佛隔着电话都能看到对方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老高。 老警察瞅了发现尸体的方向一眼,道:“田家桥下游五十多米的地方,真他妈的倒霉,一大早就碰到这倒霉事。这个案子没头没尾,毫无线索,我们所里的警力有限,破案够呛,还得你们这些高手出马。”
“老刘,拜托了,我这就跟股长汇报!”
年轻警察的态度越发地恭谨。 案子逐级汇报到了周新刚那里。 老贾进去汇报的时候,周新刚一人坐在沙发上,他两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身前是一个大号茶缸,见了老贾进来,抬手示意老贾坐。 老贾见到科长这幅模样,道:“又熬了一个晚上啊。”
周新刚喝了一大口茶,这才道:“是啊,陪着临城站的这帮大爷们东跑西颠,腿儿都快跑细了。你说说,咱们为了抓个盗墓贼,这捅了多大的篓子啊!他妈的,要是抓到这盗墓贼,我非得扒了他们的皮!”
话虽然如此说,可是他也清楚,即便没有方如今这档子事,侦缉科也闲不住。 谁让临城站是特权部门呢,警察局在人家面前,根本就是三孙子。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老贾,老贾一般都不爱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今天一早的情况有点反常 “老贾,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贾点点头:“刚刚接到电话,东河发现了无头尸体!”
谈起案子,周新刚顿时精神一振,道:“死者是不是黄包车夫?”
老贾眼睛就直了,道:“嘿,我说科长,你简直神了,就跟你早就知道似的。”
周新刚摆摆手:“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一般的案子下面的分局就办了,还能到咱们这里来?说说吧!”
说完喝了一口浓茶,又用双手理了理杂乱无章的头发。 恰好这时,敲门声响起,蒋进走了进来。 老贾看了蒋进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新刚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小蒋是自己人,可以信任。”
一句简单的话,让蒋进只觉浑身血液朝脑袋直冲而去,脑袋热哄哄的,他尽量控制着情绪,看到壁角有一个精致的小水壶,就去提起来给周新刚续水。 毕竟,没有人不喜欢被长官信任和看重。 老贾随后汇报了尸体发现的具体情况。 “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们昨晚找了一晚那个叫作陈阿四的黄包车夫,要是这家伙早就被沉了河,嘿……”周新刚骂骂咧咧的,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老贾面色如常:“科长,这个案子怕是得赶紧通知临城站,他们一直盯着呢!”
周新刚点点头:“当然得知会这帮大爷!也好,咱们也少了一桩命案,让他们去破吧。以他们的能力,肯定能够查出凶手来。”
他两眼放光,右手在空中用力地挥了挥。 现在一手是盗墓案,一手是日谍案,弄得他焦头烂额。 昨天,从临城站出来之后,他立即向局长作了汇报,提出要先以日谍案为主,先把眼前这个坎儿过了再说,已经得到了局长的首肯。 当然,建议虽然提出来了,可是执行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因此周新刚对于日谍案的线索就格外有兴趣,死者如果是黄包车夫陈阿四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此人有可能跟日谍照过面了。 蒋进并不知道事情全貌,不过他的思维缜密,大体上也猜到怎么回事,暗道:“看来这件案子已经有了不少的突破,也不知道临城站那帮人是怎么查出来的?”
除去案子,他更加关心的是方如今现在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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