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上次的虚惊之后,宫阪树正好几天没敢回到自己的铺子里去。
在暗中观察了数天之后,这才确定自己没有暴露,推测之前给自己送信的老人多半就是自己人。
和石原熏接头之后,最紧迫的任务就是潜入顾明家获取上次未来得及带走的公文包了。于是,他白天的时候便来到了顾明的家附近。
可是,令他无比失望的是,警察和便衣也同样来了,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他根本无法接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警察们抓了几个人带走。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里面有顾明的邻居张松江夫妇。
宫阪树正很是纳闷,张松江夫妇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的疑问,周围的邻居们也是莫衷一是。
有是说就是张松江夫妇因为首饰被盗,怀恨在心,便举报揭发了顾明,将他们带回去是对质路口供。
有的说是张松江是顾明的同伙,两人因为分赃不均起了冲突,张松江这才反水。
还有的在传张松江的老婆和顾明不清不楚。
总之,宫阪树正觉得石原熏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已经无法完成了。
这令他十分的懊悔。
若是上次潜入顾明家中的时候,动作再快一些、直接将那些资料带走就好了。
都怪自己做事太过谨慎,以至于有时候瞻前顾后,错失良机。
晚上他将最新情况向石原熏进行了汇报,虽然石原熏并没有责备他,但无疑心里是非常失望的。
中国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寻找的东西,其价值一定是非同小可。
机会从自己手中白白流失,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时间已经到了九点五十分,可宫阪树正仍旧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为了方便行事,晚上他的店铺里从不留伙计,而且早早就打样关门了。
他感觉自己一时半刻也是睡不着了,索性起床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坐在书桌旁边的藤椅旁,闭目思考。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墙外的小巷子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宫阪树正极为警觉,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起身从床下的暗格里取出了手枪。
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是后门,这件店铺跟大多数的店铺一样,沿街是用来做生意的铺面,后面的背街小巷中还留着一个门,用来平时出入。
这个时间段里,大部分的人已经睡觉了,出来活动的人很少,尤其是这样的背街小巷,行走的人就更少了。
脚步声消失了,但宫阪树正知道来人就站在自己院子的后门附近。
“咔嚓!”
他轻轻拉动枪机,将子弹推上膛,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西边的窗口,警惕朝外面看去,从后门进来是一条狭窄的小路,刚好从这扇窗户前经过。
虽然有朦胧的月光,但隔着玻璃窗也看不大真切。
尽管宫阪树正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特工,可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忍不住心脏砰砰直跳,握着手枪的手心隐隐有汗水沁出,汗水味混合着那股枪油味,刺激着他的嗅觉。
南部手枪在设计上有缺陷,很容易卡壳。而这样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在关键时刻,非但不能击毙敌人,反而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这支手枪保养的非常勤快。
说实话,他很想从黑市上买一支勃朗宁,体积小、威力大,精准度高,比南部手枪强太多了。
他一直没有付诸实践,主要是担心自己在买枪的时候被人盯上,得不偿失。
今夕不比往日,在临城潜伏面临的形势日益严峻,随时都可能会有不测发生,他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外面的人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听脚步声是一个人,宫阪树正猜测此人即便是对头,也是来试探的,绝对不会贸然采取行动。
周围静的出奇,宫阪树正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一分钟过去了,外面声息全无。
三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宫阪树正手心里都是汗水,握着枪把的手也是攥紧松开,往复多次。
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已经悄然出现在了铺子的前方,这个地方只来过一次,但黑影早就观察好了此处的地形。
此人一身黑衣,个子不高,但行动极为灵活,脚步也非常的情况。
铺子门窗上面都上着黑漆漆的门板,像是衣服黑色的盔甲,将铺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黑衣人来到窗户前,附耳上前,很安静,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看看左右无人,便咬牙卸下了一块门板,又取出插在小腿上的匕首,插入窗户缝隙间,感觉碰到了窗销,轻轻地一点一点拨动窗销,过了一会,感觉手中匕首一松,窗销拨开。
黑衣人心中一喜,轻轻推开窗户,动作极为利落的翻身进入,只是在落地的时候稍微发出一丝声音。
如果是在以前,身手会更加的敏捷,这样进屋落地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屋子里虽然黑暗,但其眼力超于常人,在黑暗中视物竟然没有什么不适。虽然不比白天的视线,但也足够了。
黑衣人四下看了看,马上轻手轻脚来到了柜台前,将抽屉全部打开。
其中有个抽屉上着锁,但这都难不倒他,一根铁丝在锁眼里轻轻一捅,小锁便应声而开。
里面的账册很快就被翻了出来,又将一沓钞票揣进了口袋里,直起腰来看看四周,这才顺着原路返回,翻身出了窗户,慢慢地合上窗户,又轻轻地装门板。
这门板相当地重,黑衣人身材瘦小,装起来有些吃力,几滴汗珠顺着额头鬓角悄然滑落。
在咬牙鼓捣了一番之后,终于将门板装好了,这才转身迅速离开!
一路快行,穿街过巷,就在即将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几道手电筒的光亮,黑衣人脚下一转,直接钻进了一个小巷子中。
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传来,只听一人说道:“这盗墓贼也不知道躲进了哪个老鼠洞之中,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许早就跑到其他的省了,咱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傻子也不会留在临城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原来是几个警察,黑衣人渐渐地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临城盗墓案闹的沸沸扬扬的,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
几个警察往前走着,其中一个警察直接进了黑衣人藏身的巷子,解开腰带,对着墙角开始放水。
哗啦啦的声音传入黑衣人的耳中,不由地皱眉紧皱。
好在警察们很快就走了,黑衣人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一直忐忑不安的宫阪树正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将手枪插在了腰间,走出了房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打开后门,小巷中也是空无一人,好像从未有人来过似的。
宫阪树正不由地心中烦乱,安不下心神。
自己的住处毫无疑问地已经被人知道了,幸好此人并没有人什么恶意,不然自己早就暴露了。
他一直不解,自己在临城的掩饰身份即便是同小组的潜伏特工都不清楚,在总部那边也是独立于第三情报组的存在,连三浦和一并不掌握。
宫阪树正仔细地回忆了一遍,自己并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落脚之处,也不曾发现有人暗中跟踪自己。
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谁呢?
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之后,他想着去前面的铺子里看看。
电灯打开,比灯光更加刺眼的,是铺子里景象,简直让他感到震惊无比。
这里就像是刚刚被洗劫了一番,几个抽屉还大开着,账本随意地扔在地上,零钱散落了一地。
难道不是那个神秘人,而是有梁上君子的光顾?
他很快发现,今天的现金流水几乎都被人盗走了,气得狠狠地将抽屉关上,双手扶着额头,掐按着太阳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报警当然是不可能的,那样只会给自己额外增加麻烦。
他赶到了门窗的位置检查了一遍,最后终于发现一处窗户的窗销上有被利器刮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从这个窗户进入的。
外面可是上着门板的,对方先是卸掉了门板,又用利器拨动窗销,打开窗户翻了进来,然后将柜台附近翻了个乱七八糟,自己竟然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听到。
最奇怪的是,对方在偷盗完成之后,竟然还把门板上好了。
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宫阪树正并不是因为钱财被盗而感到郁闷,这种一直在别人视线之内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丝毫没有安全感。
这件事还没有来得及向石原熏汇报。
宫阪树正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一情况反映给石原熏,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这个神秘人一直盯着自己,不要说心理上有个坎儿过不去,就是在行动起来也是束手束脚,总感觉放不开。
石原熏是临城情报组织的负责人,相信一定会知道一些只有高层才会知道的机密,也许他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
他经历多年风雨,大风大浪闯过不知多少,不多时便平复了情绪,将地上的零钱和账本捡了起来,将账本整理好,重新放到抽屉里。
可就是在他关上抽屉的一刹那,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平日里,这些账目都是他亲自登记,故而对账本极为熟悉,任何一处的变化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宫阪树正将账本重新拿出来,一页一页地重新翻看,终于在最后一页的时候,发现了端倪。
他记得自己账本中每一页的纸张都是平平整整的,而有记录内容的最后一页有个轻微的折痕。
在折痕的旁边有一组用铅笔写下的数字。
宫阪树正将柜台上的台灯打开,凑在下面看,他发现这并不是普通的数字,而是一组摩尔斯电码,只是没有经过任何的加密。
当翻译出了那组数字的含义之后,宫本树正心里又是一惊。
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这个人是假借着行窃的名义,来给自己传送情报。
“切勿跟风,担心被套牢!”
短短几个字的情报,意思很清楚,让他们少跟风掺和事情。
至于是哪件事情,虽然对方并没有明说,但宫阪树正心里清楚的很。
这是在提醒他们,不要轻易地钻进了中国人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当中。
宫阪树正在脑子里梳理着思路,张松江夫妇的被捕,内情尚且不得而知,但如果这份情报的内容属实,则是说明他们夫妇二人就是中国人用来布局的棋子。
这个情况必要及时汇报给石原先生。
石原熏来临城临时负责情报工作,肯定不会用三浦和一的人。
而自己是总部的松井课长钦定的联络人,但是,宫阪树正不会想当然地认为整个临城,就自己一人在配合石原熏的工作。
自己错失良机,没有及时拿到藏在顾明家里的文件资料,但很难保证石原熏其他的手下没有在跟进这件事。
按照特高课的行动惯例,石原熏肯定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他肯定还有其他的渠道。
看来,必须要将这一情况立即报告给石原熏。
想到联络的事情,宫阪树正不禁犯了难。
今晚已经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见过石原熏了,石原熏行踪不定,自己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他。
这样下去,肯定会耽误事情的。
思来想去,他决定冒险通过另一条途径联系上石原熏。
石原熏来到临城之后,一定会想法设法地约见稻叶昌生,而稻叶昌生作为松井课长的高徒,指不定能够联络上石原熏。
这是宫阪树正能够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经历了上次的富义仓事件之后,稻叶昌生一直销声匿迹,甚至是生死未卜,但宫阪树正相信他一定还活着,而且就在临城市区。
之前两人也曾经约定过紧急联络方案,希望还能用的上。
打定主意的宫阪树正,将那组数字用橡皮擦掉,折角恢复,合上账本,用力在上面压了压,这才将账本重新放回抽屉里。
回到了后院自己住的物资内,他将身上的手枪藏回暗格之中,快速地换了一声青色的长衫,便要出门。
左脚刚刚迈过门槛,又转身走了回来,抬起手闻了闻,连忙去脸盆那里用肥皂洗手,一直洗了三遍,闻不到任何的气味这才罢休。
做完这一切,宫阪树正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九点五十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门,穿过院落,打开后门,身影很快就融进了浓浓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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