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方如今自从主持了行动组的工作之后,除了提高行动人员的福利待遇之外,还向站长特批了一批特种装备。
比如,用在柳护士房间中的侦听设备就造价不菲。
这种设备只有情报组有一套,以往像行动组这种只管打打杀杀的单位根本就不需要,但方如今麾下的行动组可不只是干粗活的,其风头早就盖过了情报组,势头更是一时无两。
药盒子中装的是两颗进口药丸,指甲盖大小,从外面上看上去,类似于跌打损伤之类的药丸模样。
方如今很清楚这样的颗药丸吃下去后会发生什么,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在经历了多次审讯之后,方如今深感每次审讯不仅是对人犯的折磨,更是对刑讯者的一种考验,无论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是如此。
还有,刑讯逼供虽然也能让人犯最终开口,但那时人基本上都废了。
如果想要继续利用人犯给特高课组织设局,很多时候都要等到人犯的刑讯伤好了之后才能进行。
三浦和一这种还算是配合的,不让将其反插入特高课怕是一种妄想了。
因此,他一直都在思考有没有更加简便的方法。
既能在不采用武力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撬开人嘴巴,又能确保人犯的生命。
审讯的最终结果是取得想要的情报,其最有效的方法是击溃人犯的精神,而非折磨甚至消弭其肉体。
所以,方如今向站长特别申请了这种药丸。
当站长听到方如今的诉求时,也是大吃一惊。
据他所知,这种药丸只有南京特务处本部在用,而且是处于试验阶段,老特工们仍然习惯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而且,这种药价格可不便宜,即使站长亲自出面,本部也未必肯批。
方如今已经有了预判,数沓美金送到站长的办公桌上,至于跟本部装备科如何谈价钱,那就是站长自己的事情了。
方如今不管价格,只要这种奇效的药物。
装备科的科长见有好处可拿,心里暗暗称赞站长会办事,嘴上还是好好地称赞了站长一番,说他紧跟世界潮流,颇有前瞻意识。
站长听了也是大为高兴,暗暗赞叹方如今虽然年轻,但为人好学,肯于钻研,连大洋彼岸最新研制的药物都有所了解,见识和才学远超同龄的年轻人。
方如今并没有特别在乎上峰的表扬,他更看重的是实际效果。
审讯人犯看似简单,实则是一项技术活,不然孙大彪和张腾飞之流在人才济济的临城站哪里能有一席之地。
审讯时,一旦出了人命,对谁都不好,线索断了不说,人死了,特高课那边更可以大做文章了。
所以,方如今很欣赏这种简单的用药物撬开人嘴巴的方法。
地下刑讯室内,两个行动队员将一颗特殊的药丸塞进了陶老板的嘴巴里,紧接着立刻把一杯早已准备好的白酒灌入了他的喉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行动,陶老板一点防卫的准备都没有,他根本就无力反抗。
他知道灌入嘴巴里的东西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行动队员谁也没有走,就待在一旁看着陶老板的反应。
低声的耳语断断续续地传入了陶老板的耳朵里。
“组长给他吃的这是什么东西?”
“把你该做的做好,有些事别瞎打听。”说话的正是那个矮个子行动队员。
药物从站里领出来,一直都是他亲自保管。
这是方如今的要求,专人保管,其用途不得随便告诉他人,即使是行动组内部也要控制知悉范围。
开始提问的那个行动队员心痒,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矮个子行动队员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禁不住同伴一遍又一遍的询问,低声是说道:“这种药比黄金还贵,都是进口的!反正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他嘴硬不了多一会儿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条听话的哈巴狗了!”
陶老板听到两人的兑换顿时心里一凉,他竭力想伸手把吞进肚子里的药丸抠出来,但是自己的手脚早就被粗暴地捆住,整个人就像是大粽子样。
不仅如此,他被人结结实实的扔到了浇了冷水的水泥地上。
约莫过了两个多小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但是囚禁陶老板的小屋里却依旧是一片漆黑。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陶老板费力地睁开了疲惫的双眼,潮湿的泥地让他被捆着的胳膊完全失去了知觉。
来人并没有开灯,而是掏出火柴点亮了桌上的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让陶老板的头疼痛欲裂。
他头一次感觉有光亮反倒是不如一直沉浸在黑暗中更好。
他朦朦胧胧地看到屋子里站着四个大汉。
其中两人正是给他灌药的,另一个则是审讯自己的年轻军官。
“解开。”
随着方如今的一声令下,陶老板感觉捆着的绳索被人解开了,身体松快了许多,但手脚骤然被松开后勒痕处更疼了。
紧接着他就被搀扶到了那把根本就动不了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样,现在感觉是不是好些了?”
“嗯,好多了……”
陶老板脱口而出回答。
自己的回答竟然会没有经过考虑,他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内心油然而生的恐惧。
我这是怎么了?
“身体舒服吗?”
“舒服……”陶老板很想牢牢地闭上嘴,可是,自己的嘴巴却好像是别人的一样,或者是躯体藏着另一个灵魂,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他感到了灭顶之灾正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告诉我,你这次来医院刺杀是执行的谁的命令?”
“他住在什么地方?”
“叫什么名字?”
“怎么跟你取得联系?”
“只要你说了,我们才能更好地帮助你!”
方如今一连串问了多个问题,他看着陶老板的表情,脸上闪过一丝激动,他知道,从目前陶老板的表现来看,药效起作用了。
这种高科技的玩意儿就是好。
“是先生让我来的!”陶老板有气无力地慢慢说着。
“他在临城叫什么?”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我……我只知道他的真名,石原……石原熏……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单线联系的。”
“石原熏!”
方如今默默地在心里念叨这个名字,能够知道石原熏的真名,说明此人也是资深的老特工了。
他皱了皱眉,微微弯下腰,像是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柔声问道:“你肯定知道他的住址,或者是某个特定的安全屋,对吗?”
“对……”
“那到底是哪里呢?”
陶老板迷迷糊糊地说了石原熏让他制造炸弹的地方。
“如果任务完成了,你会怎么通知他?”
“他会在医院的后门附近,派人接应……接应我……”
方如今和纪成林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沮丧,因为这就意味着现场抓捕并转移陶老板时,石原熏的下属甚至是他本人,可能就在医院后门附近看着。
换句话说,现在已经是打草惊蛇了。
方如今心有不甘,他突然问道:“以你的猜测,这个石原熏在临城会用什么样的身份,更为合适?”
“他……他是个文化人……”由于药效的作用,陶老板渐渐地进入了昏睡状态。无论在场的人再做什么努力,都毫无作用。
这种药有利有弊,讯问之时一定要抓住最佳时间,否则人一睡着了,就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见此情景,方如今叹了口气,站起身,低声吩咐道:“给我看好了!”
两个行动队员应声点头。
走出刑讯室,方如今道:“老纪,还得辛苦你跑一趟了,但愿他们的动作没有那么快!”
纪成林领命转身而去。
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最主要的,就是尽快查出那个有文化的石原熏究竟身在何方。
这是目前为止,他手头所掌握的唯一有用的线索。
这里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方如今在纪成林走后,跟这个安全点的负责人嘱咐了几句,随即快步走出了小屋,直接走到大门外,弯腰上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黑色轿车,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偏僻的小院落。
他一点都不担心陶老板会逃跑,因为这边是行动组秘密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除了站长和纪成林的几名心腹之外,没有人知道。
清晨,一辆黄包车穿梭在忙碌的人群当中,拉车的黄包车夫汗衫全部都湿透,汗珠子随着沉重的步伐砸在青石路上,瞬间四散飞溅。
“快点,再快点……”
急促的催促声从车座上传来。
后面坐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胡子男人,衣着得体,像是小有成就的银行或贸易公司的职员。
“先生,早晨人太多了,我……”车夫头也不回地气喘吁吁说。
这段路程距离运河不远,一大早就有很多的码头工人去上工,大街上略显拥挤,车夫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可是,小胡子还嫌速度不够快。
“加钱,再多给你五个铜板,要快!”
为了五个铜板,车夫也是咬咬牙,脚下发力加快了速度。
“让让,前面让让,撞到哪位可就不好了!”
车夫扯着大嗓门喊着,甚至也懒得摇铃铛了。
终于,黄包车在一处街口停了下来,小胡子快步走下车,从口袋里掏出十几个同伴,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车夫将车停好,终于能喘一口气了,他从后座下面掏出一个水袋,猛灌了几口,又倒了一些在自己脸上,这才感觉舒爽了一些,正要去旁边的早点摊子买个烧饼时,碰到了熟人。
“阿贵,是你?”
“龙根!哎呦,真的是你啊!”
原来,这个叫作阿贵的车夫遇到的熟人正是已经当了老板的陈龙根。
“啧啧啧……龙根啊,你说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我从老家回来之后就听小九他们一帮人说你发了大财,现在是顺风车行的老板,以后还得多多帮衬一些咱们这些老弟兄啊!”
顺风车行成立之后,也有几个不开眼的同行来找麻烦,扬言限期让陈龙根和顺风车行滚出临城。
但是,很快陈龙根就凭借令辉在帮会的名头,将事情摆平了。
如今城里的同行都知道顺风车行的背景深厚,后台很硬,本着和气生财的态度,跟顺风车行搞好关系,甚至有几个车行还提出了合作。
如今的顺风车行生意顺风顺水、蒸蒸日上。
昔日臭拉车的陈龙根摇身一变已经成了小有名字的老板,面色也红润了很多,变化更大的是精神,再也没有了那种见到人之后唯唯诺诺的怯懦。
“都是兄弟,好说,好说!”陈龙根虽然草鸡变凤凰,但他本就是心地善良,很看重兄弟之间的感情,自然不会忘记这帮老兄弟。
见到阿贵一身大汗,便随口问了缘由。
阿贵当即将小胡子客人的事情说了。
他本是随口一说,但陈龙根却记在了心里。
顺风车行明里是帮会支持的产业,但幕后的真正东家是方如今这个曾经跟自己租住在一起的房客。
人家暗中支持他开这个车行,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探听消息。
这一点,陈龙根心知肚明。
所以,他在与人交往的过程当中,也格外注意,不肯放过任何有用的消息。
和阿贵闲谈了一番后,陈龙根便告辞离开。
在路上他便遇到了两个车行的车夫,向两人简单交代了一番之后,这才赶回车行。
另一边,小胡子穿街过巷,来到了一处极为不起眼的早点摊子。
别看这里偏僻,但是吃饭的人可不少。
小胡子扫了一眼,确认安全,这才进去要了一碗小笼包一碗蛋汤,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这顿吃的心不在焉,一点心情都没有。
汗珠子噼里啪啦地顺着脸颊掉在了油渍的桌面上,小胡子放下碗筷,深吸了一口气。
随意地朝着远处的街角看了一眼,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之中。
脸上激动的表情一闪即逝,擦擦嘴,低下头,不再观望。
那个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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