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提供的信息,顿时让方如今眼前一亮。
卤煮在北方虽然比较受人喜欢,但在临城爱吃的人并不是很多,城区内一共也就十几家店,而且店面都不大。
如果一个人刚刚吃了卤煮,那么他的身上很可能会留下气味,但未必是个人就能闻到。
小鱼见方如今一直注视着自己,缓缓低下头,一旁的阿四道:“小鱼的鼻子可灵了,比狗都厉害。”
小鱼登时瞪了他一眼,有这么说话的嘛。
方如今莞尔一笑,轻轻点头,这个线索非常重要,它可能帮助他们更快地找到凶手。
“谢谢你们提供的信息。这对我们很有帮助。”
说着,又拿出了一张钞票递给了他们。
现在的临城调查室已一团糟,尤其是刘海阳更是自顾不暇,此时小鱼回到城里也是安全的。
陆大勇低声道:“方长官,他们三个是为了找那个疯老头才回城的,相处了一段时间,倒是有了很深的感情。”
“这件事你多费心一些,帮他们找找。另外,找个地方把三个孩子安顿下来,一直这样也不好。”
陆大勇连连点头,以前他只是个警长,能力有限,但如今却是分局的副局长,大权在握,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三个孩子对方如今和陆大勇也早就熟悉,知道两人绝对不会祸害他们,便也默认了这个提议,只是小鱼又再次请求两人早点找到老秦。
……
逃离了危险区的周伟悄悄溜进了一条阴暗的小巷。
他的心跳声在静谧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响亮,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察觉。
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周伟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由于不适应临城当地偏淡口味的饮食,这些日子周围一直都没有吃饱。
行动之前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家卤煮店,但由于时间紧张,只是稍微吃了点垫肚子,为了不被人发现,一路上都是步行也不敢坐黄包车,体力消耗不少。
又忍饥挨饿往前走了一段路,抬头望去,只见一家卤煮店的灯光透过门缝洒在街道上。
推开门,卤煮店内的灯光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味。
周伟低着头来到忙碌的老板身边,声音低沉而沙哑:“一份卤煮。”
卤煮店的老板抬起头,一双眯缝眼中闪了几闪,微微点头。
周伟接过卤煮选了一个最角落的座位坐下,面对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卤煮,早就食指大动,拿起筷子,轻轻挑起一块肥美的卤煮,送进了嘴里。
这家店的卤煮,口感鲜美,肥而不腻,瘦肉鲜嫩多汁,每一口都充满了浓郁的肉香。
周伟的眼睛一亮,卤煮的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全神贯注地享受着这美妙的滋味。
小店的灯光下,周伟的脸庞微微泛红。
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了。
周伟细细地品味着卤煮的鲜美,浓香的味道刺激着周伟的味蕾同时,也舒缓着他紧绷的神经。
完成了刺杀石耀华的任务,他难得有片刻的放松。
片刻之后,肚子里有了食物,原来那种解饿的感觉一扫而空,这才缓缓地抬起走,店内只有寥寥几人,每个人都低着头认真对对付着面前的食物。
周伟又夹起一块,就在这时,店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伟抬起头只见两个警察冲进了店内,他们一进门就环顾店里的食客。
周伟所在的位置非常偏僻,前方还有一根大腿粗的柱子遮挡,加之灯光昏暗,站在门口很难看到他。
这两个警察的出现,立即让周伟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很快他就判断出了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来。
他不慌不忙地将桌子上的一个醋壶拿到了桌下,趁着警察和老板说话的工夫,手腕一抖,将醋壶扔到了门口。
“啪”的一声脆响,醋壶登时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门口的两个警察和食客们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到了那一地的碎片上,脸满脸的惊讶和不解。
周伟趁机快速地从座位上站起,从后门逃走,悄悄地离开了小店,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尽管已经离开了,但周伟的心里忐忑不已,警察竟然这么快就找对了位置,他从警察的话中听出,两人进入卤煮店并未偶然,而是有目的的。
这让周伟想起石原熏对他的嘱咐,不要在任何时候轻视临城站这个强大的对手。
……
城北郊区的一栋堵独门独院,具有江南典型风格的老宅院,宽敞的院落正对着四开间的房屋,正房是主人休息的地方,两旁厢房环绕,这是一处颇为讲究的院落。
瑞昌商社的老板陈德辉和自己的小妾相对斜躺在自家的罗汉床上,手持着烟枪,烟袋锅的一端对着摆放在中间的烟灯,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雾,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烟膏味道。
在大烟的刺激下,两个人的精神都沉浸在强烈的感官刺激中,如痴如醉,根本没有察觉到外面院子里几声轻微的响动。
而且,陈德辉也不认为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偷偷地潜入自己的这座外宅之中,因为刘海阳给他派了人手负责保卫。
郭忠潮的失踪,让陈德辉也紧张了起来,但很快这个劲就过去了,他从刘海阳那里了解到,是郭忠潮私自回来被人盯上的,这一切都是郭忠潮咎由自取。
刘海阳叮嘱陈德辉只要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就一定不会有事。
直到正房的房门轻轻推开,陈德辉这才挑了挑眼眉,茫然地睁开眼睛,突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一激灵,手中的烟枪吧嗒一声脱手而落。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蒙面大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的小妾这时也发现屋子里多了个人,正要呼喊,就被其中蒙面人一拳打在了脖颈处,立时软绵绵的瘫倒在床。
陈德辉缓了缓神,身子向后一缩手,一只手就向枕头下面摸了过去。
刘海阳送了他一把枪,也教过开枪的方法,但陈德辉一直都未曾使用过。
见到陈德辉拿武器,蒙面人的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拖,将陈德辉整个人都拽下床来。
陈德辉知道自己是遇上硬茬了,将负责保护他的两个行动队员在心里骂了个遍,抽着他的喝着他的吃着他的,到头来人家都闯到家里来了,却毫无警觉,就是养两条狗也比这个强。
骂归骂,现实归现实。
“好汉,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呀……”陈德辉忙不迭的举起双手求饶,“谁都会有个难处,两位好汉手头不方便,尽管开口,我这屋子里的东西随便拿,别伤了和气……”
蒙面人一声冷笑,直接一把抓好住了陈德辉的脖颈,低声喝问:“你和刘海阳这些年的账本在哪里?”
“刘海阳?你们是……”
这一下陈德辉顿时明白过来,不是劫匪,也不是道上的仇家,是南京来的王培法的人。
“把东西拿出来!”
蒙面人一把将陈德辉的脑袋摁在地上的脸盆里,手中微微用力,陈德辉整个人的脸都埋进了水里,
陈德辉的脑袋刚刚露出水面,就喘着粗气争辩道:“没……没有……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找你不是来谈生意的!”蒙面人的语气愈发地阴冷,“你跟刘海阳这样的人合作,不可能没有后招。不要盼着外面的那两个废物来救你,若是你再不肯说的话,一会儿黄泉路上就可以追上他们了。”
陈德辉吓得脸色苍白,这次没有半点犹豫,手指着头上的顶棚道:“……有,有,就在上面的暗格里。”
蒙面人当即找来绳子将他捆了起来,又搬来凳子打开顶棚,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暗格。
很快,他就将一个笔记本取了出来,略微浏览了一下,微微点头。
这里面详细地记录了这些年刘海阳和陈德辉相互勾结走私、贩卖烟土等方面的证据,日期、时间、地点、货物种类、资金流水记录的都很详细,即使没有彭浩良被刺的事情,也够刘海阳喝一壶了。
唯一让蒙面人感到失望的是,其中并没有涉及到人命和情报方面的事情,显然陈德辉只是刘海阳的白手套,更加隐秘的事情都是让郭忠潮去做的。
东西到了手,蒙面人便不再耽搁,把笔记本贴身收好,转头看了地上瘫软犹如烂泥一般的陈德辉,眼中的杀机一闪,一伸手抓住陈德辉的头发,把他拖在身前。
“求求你,好汉,好汉爷,别杀我,别杀我……”
陈德辉此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吓得魂飞天外,对方不仅要账本,还要他的命啊!他赶紧连声哀求道:“别,别,饶了我……”
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上,陈德辉顿时吓得小便失禁,一股尿骚味传了出来。
“我有钱,你都拿去……拿去……我保证绝对不会……不会跟任何说起此事……”
对方蒙着面,就是不想让自己看到面容,陈德辉觉得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别忘了刘海阳是干什么的!”
陈德辉一怔,赶紧道:“他……您放心……好汉放心,我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儿,就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打晕了。”
“那账本的事情呢?”蒙面人又问。
“账本……什么账本,我这里没有账本!”陈德辉看到了生的希望。
蒙面人淡淡一笑:“算你识相!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次就暂且饶你一命。不过你记清楚了,若是再跟着刘海阳为非作歹,下次就没这么容易过关了。”
陈德辉心中大喜,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这次应该是稳了。
然而,他刚抬起头,颈部就遭到了重击,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蒙面人踢了他一脚,随即将陈德辉和昏迷的女人捆绑起来,又找了两块布团,将嘴死死塞住,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清醒之后向外呼救,尽可能拖延被人发现的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
随后,蒙面人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他搜查的很仔细,生怕有什么遗漏。
他的手脚麻利,眼光又准,很快就把这处住宅彻底搜查了一遍,甚至连藏在床后的暗格都找了出来。
里面放着一些放高利贷的借据和凭条,还有数沓美元和英镑,以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十几条小黄鱼。
“这家伙果然有钱!”蒙面人嘴里轻呼了一声,将所有的财物装入一个布包中,陈德辉的钱财都是来路不正,不拿白不拿。
这些财物还仅仅是陈德辉留在外宅的一部分而已,肯定还有更多的财物。
“此人之前不过是一个混混,竟然能攒下这样的身家,也不知做了多少缺德的事!”
陈德辉这些年自从抱上了刘海阳的大腿,生意越做越大,且都是瞄着暴利行业,开妓院和烟馆,放印子钱,不择手段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陈德辉也是有些危机意识的,把所有的财物积蓄都换成了金银钞票之类的硬通货,分散在各个住处。
将财物都收拾好,蒙面人又在陈德辉的身上踢了一脚,这人身家丰厚,这次的财物只是冰山一脚,就拿这些简直太便宜他了。
将目标对准陈德辉这样的人,倒也是一条不错的财路。
虽然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但蒙面人做事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这样顺手牵羊的事情只是偶尔为之,只要下手的对象不是善类,也不是不可以。
他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男女,悄悄地打开房门,厢房里的两个行动人员还在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察觉。
蒙面人悄悄的出了大院,快速离开。
借着深沉的夜色,他回到了城南的一处小宅院当中,这里是他的临时落脚处,存放着一些重要的东西。
他去掉蒙面的面巾,露出一张颇为年轻的脸庞。
他将财物先安置好,又掏出那本账本,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上面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几个项目他都是了解的,与事实对得上。
但是,大部分的账目,却是无从核实,这方面一直都是自己的搭档在跟,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搭档现在还在临城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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