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夜幕下的城市仿佛被巨大的黑色绒布覆盖,只有零星的灯光和远处的霓虹灯在黑夜中孤独地闪烁。
此时的特高课秘密总部却灯火通明,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一座繁忙的办公楼,加班已经成为常态。
商行是当地的纳税大户,和上面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是以各个方面对商行都很照顾,这为松井直辉的情报工作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三浦和一走进地下室,他的皮鞋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中回荡。
他刚结束一场冗长而繁琐的会议,此刻正准备到电讯室接收一份重要的文件。
穿过长廊,他能感受到这座建筑里紧绷的氛围,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息。
暗藏在地下室的电讯室内,值班人员正在忙碌地处理电报。
电台的滴答声和污浊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见到三浦进来,一名值班人员立刻起身,递上一份密封的文件。
“这是您要的文件,三浦组长。”值班人员的声音有些紧张。
三浦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刻翻看。
他瞥了一眼忙碌的电讯人员,然后靠在桌角,看似随意地与值班人员闲聊起来:“最近你们好像很忙啊?”
值班人员稍作犹豫,压低了声音说:“没办法,都是一些常规的电报往来,数量太多了。”
三浦和一淡淡一笑:“说起这个,我们第三情报组还是少给你添麻烦了呢。”
随着临城情报网络的接二连三地出事,从临城往来上海的电报骤减,确实给电讯人员减轻了不少负担。
值班人员也是跟着笑了起来,故作神秘地道:“以后怕是要躲起来了!”
“哦!什么意思?”
“三浦组长,这些不是我能说的,请见谅。”
三浦和一笑着道:“没关系,我理解。”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临城和上海之间的联络增多,有一个基本的前提,那就是临城站放松了对日谍的侦破,但让他们主动这么做,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一定是松井直辉和石原熏采取了什么手段,让临城站不得不放松。
而这个问题的关键则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方如今——这个名字在三浦的心中掀起了波澜。
他深知方如今与他们合作的重要性,如果松井真的有所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能够恢复以往的联络,虽然你们电讯部门忙了些,但对帝国的事业却是大有裨益的。”
“请三浦组长放心,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哈哈哈……”
三浦和一沉默了片刻,思绪飞转。
他知道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但又不能轻举妄动,得想一个好办法。
离开了电讯室,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信封,这份电文恰好是临城一名潜伏人员发来的。
其主要内容是临城调查室原主任彭浩良被炸身亡一事的相关材料,这件事并没有公开的报道,但在一些花边小报上还是隐晦地出现了一些豆腐块大小的文章,潜伏人员结合这些资料以及自己调查的情况,写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推测结论说这很有可能是针对临城调查室的报复行动。
若是放在以前,三浦和一可能还有些小小的兴奋,但随着自己被方如今控制,连带着自己手下的那帮情报人员都落入了方如今的视线之中,这再也让他无法提起任何的兴趣。
这些人暴露被捕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具体要看他们对方如今的计划有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石原熏主持临城的情报工作以来,三浦和一就失去了对整个情报网络的控制,他深知,松井直辉并没有彻底地打消对他的怀疑,还在通过各种手段不断地试探他。
就拿方才电讯室的值班人员向他“无意”中透露的消息来说,就很有可能是得到了松井直辉的授意。
两人的对话很快就会传入松井直辉的耳朵里,与其让松井直辉不断地加深对自己的怀疑,不如主动出击化解。
松井的办公室在另一层楼走廊的尽头。
三浦和一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松井的声音:“进来。”
门被推开,松井直辉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让人不敢直视。
见到三浦和一进来,他微微一笑:“三浦君,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三浦和一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我听说临城的情报工作将会很快打开局面,是这样吗,课长阁下?”
松井直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盯着三浦看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没错。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是在电讯室偶然听到。哦,当然了,他们也没有直说,是卑职推测出来的。”三浦和一直言不讳地说,“但我想知道卑职能够做些什么?”
松井直辉显然没有想到三浦和一会如此的直接,自己才刚刚放出钓饵而已。
“三浦君,你不要着急,该你加入的时候我自然会安排的。”
三浦和一咬牙道:“请课长阁下一定要给我这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松井直辉哈哈大笑:“三浦君,你这种不服输的精神值得钦佩,但却不值得提倡,我们是做情报工作的,不能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做事,这样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哈衣!课长教训的极是,卑职都记下了。如果哪天方如今落入了我们的手中,请课长允许将他交给我审讯。”
“嗯,我可以答应你的这个请求,届时就由你来进行审讯。”
三浦和一暗想,松井直辉是敷衍自己,还是确实有抓捕方如今的计划。
“多谢课长阁下,多谢石原先生!”
三浦和一把石原熏也带上了,课长的计划绝对离不开石原熏。
松井直辉满意点头。
等三浦和一离开办公室之后,他立即拨通了一个电话:“这段时间给我盯紧他,一有异动立即向我汇报。”
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松井直辉此时也准备离开办公室回到住处休息,关上门,走廊的灯已经调暗。
松井直辉微微皱眉,他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工作而显得有些发红,但仍旧犀利如刀。
就在他准备下楼的时候,秘书匆匆追了过来。
“课长阁下,临城刚刚收到的密电!”秘书的表情异常严肃,手中紧握着一个黄色的密封信封。
松井直辉点了点头,接过信封转身回到了办公室,并没有让秘书进门,而是让他在外面候着。
他并没有急于打开信封,而是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似乎在为接下来的重要消息做准备。
终于,他打开了信封,从中抽出一张薄纸。
在昏黄的台灯下,松井直辉坐在办公桌前,他的眼睛紧盯着手中的那张薄纸——刚刚收到的密电。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在夜空中回荡。
松井直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双手却紧握着密电。
在看了一眼门和窗的方向之后,他从保险柜中取出一本密码本,缓缓地翻开密码本,对照着密电上的文字,开始逐一翻译。
时间在静静地流逝,翻译工作进行得异常缓慢和仔细。
当他译到“不要暗杀方如今,必须要活捉”这一句时,他的手停顿了一下,眉头深深皱起。
他又看了一眼密码本,确保自己没有译错。
然后,他放下笔,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这个电报内容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一时想不清楚,接着翻译。
“搞清他手里的底牌!”
他竟然还有底牌?
的底牌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在松井直辉的脑海中翻涌。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的震撼性。
片刻之后,他取出另一个密码本,在电报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然后叫秘书进来送去发报。
……
薄雾下的临城码头显得格外静谧,只有远处偶尔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打破这宁静的夜。
方如今站在码头的一角,他的身影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帽子遮住了大部分脸庞,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露在外面,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车灯照亮了码头的一部分,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方如今的身边。
车门打开,一个身着长衫的男人走了下来,正是令辉。
“方长官,让您久等了。”令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歉意。
方如今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令辉跟着他走到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周围的帮会和行动人员见状,立刻散开,形成一个警戒圈,确保两人的谈话不会被外人打扰。
“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方如今开门见山。
令辉点了点头:“是的,方长官。最近街面上的事情总体平稳,但有一点值得关注,从今天开始,炸药的价格在黑市上飙升,很多地方都出现断货的情况。”
“炸药?”方如今眉头紧锁,“查到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吗?”
“我一开始猜测,这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市场。又或者是某条销售渠道出现了异常。”令辉分析道,“在临城敢做这种掉脑袋的买卖的,就那么几个人,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其他的人都处于正常状态,唯有生意做的最大的何文考现在消失了踪迹,而且他那些销售渠道全部都关闭了,跟着他吃饭的那帮手下也都不知所踪。”
方如今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这些信息背后的意义。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令辉:“令大哥,做得非常好,你的消息对我们很有帮助。”
令辉点头:“我会继续跟进这件事,有任何新的发现都会及时向你汇报。”
“不用这么客气。”
方如今和令辉很快结束了这次密会,握手告别,然后各自离开了码头。
返回临城站的路上,夜方如今和纪成林坐在轿车后排。
“老纪,你觉得吴剑光这次的抓捕行动,真的跟何文考有关吗?”方如今打破了沉默。
纪成林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聚焦在窗外飞逝的街景上,仿佛在思考着如何措辞。
终于,他开口了:“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何文考这个人我早年就听说过,最早是采石场放炮的,后来和老板发生了冲突,一气之下离开了采石场到城里讨生活,什么苦活儿累活儿都干过,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跟着一个军火贩子做起了掉脑袋的生意,他的老大在一次交易当中丢了性命,他把摊子重新拾起来,此人很讲义气,讲究的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且是睚眦必报,人又大方,以至于很多人都跟着他干,后来做得风生水起。”
方如今皱起了眉头:“吴剑光的车在那种情况下被炸了,这样的做法倒是符合何文考的风格。可是之前吴剑光为什么会突然注意这个人?”
纪成林摇头道:“怕是王利也不知道内情吧。咱们这位副站长行事也是颇为谨慎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组长,要不要调查一下?”
王利被关了禁闭,这段时间吴剑光无人可用,正是好机会。
“暂且不忙,让令辉去查吧,咱们的人不宜介入太深。”方如今说,“如果何文考真的跟这件事有关,那他肯定会有所察觉,早早就离开了此地,咱们想调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管如何,吴剑光的动机总算是渐渐清晰了起来。
纪成林道:“这次的爆炸事件倒是给咱们提了个醒,以后车辆一定要好好检查,绝对不能让外人接触,不然防不胜防。”
彭浩良的死没过去多少时间,现在又出了吴剑光的事,这种事情不得不防。
他当即对坐在副驾驶的戴雷平道:“雷平,以后组长的车,你务必要仔细检查,绝对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戴雷平微微侧头:“是!”
他熟悉爆破,人又颇为细心,这种事情交给他做自然是最为合适。
回到临城站,方如今理解得知了吴剑光去见王利的事情,对他暂时置之不理。
王利只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并不是不能见人,而且他还得给吴剑光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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